快到丑时,梧彦山守卫的哨兵们早已昏昏沉沉,还好,马上可以与另一拨人交班了。
一个哨兵刚要挪步去催促换班,微弱的视线中却突然出现一个颓然的身影。
那人微低着头,脚步却并未慢下来,正向着这边急走。
哨兵像被泼了一瓢冷硬的凉水般,瞬间来了精神,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兄弟们。
众人机警地低伏着身子,那个哨兵试着探了探脑袋,“看那人轻车熟路的,应该是自己人。”
为首的哨兵头子放心般地抬起头,定睛一看,这身形确实熟悉,可总感觉哪不对劲。
头子的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但很快便斩钉截铁道,“是忍辰堂的分堂主向询,你快去禀报!”
向询堂主一向都是腰杆笔直傲视众生模样,现在却像个霜打的茄子,难怪认不出。
被叫的哨兵如当头一喝,向询如此败落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他支支吾吾,极不情愿地拖延道,“这个时辰…总堂主已睡了吧…要不,明天?”
“快去!”哨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要是怪罪下来你自己承担!”
哨兵顿时吓破了胆,应了一声便拔腿到了斩慕堂。
向问天负手而立,好像就在等他一般。
“他身后可有别人?”语气中闻不出一丝感情。
“没,没有。”哨兵对头子的话仍心有余悸,身子微不可闻地颤了一颤。
向问天不语,哨兵木讷地跪在下边,大气也不敢出。
空旷的议事厅如死一般的静寂,偶尔火把发出呼呼的燃烧声,光影散乱。
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略带着急促与不安。
一声一声,击得哨兵心痒难耐。
向询入眼便看到如此寂然凝重的景象,脸色更白了一分。
他动了动嘴角,愧疚而温声道了一句,“叔父。”
向问天头都未回,只给他一个默然冷峻的背影。
“你先下去吧,”向询示意那哨头。
哨头跪的腿已酸麻,几乎站不起来,最后咬牙强撑着,试了几次才成功。
待晃晃悠悠起来时,额顶已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向问天冷嗤一声,“废物。”
像在说那个哨兵,又像在说自己的侄子。
他一声冷笑,催得火苗都跳跃了几分,“可伤到了他们?”
向询闭紧双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未敢发出任何声响,“没有。”
“你当忍辰堂的堂主,是给其它七个堂主看笑话的吗?”
“不,不是。”
“那你可还记得你的身份?”向问天陡然威厉起来的声音撞击在岩壁上,又原封不动的折了回来,生生刺耳,字字攻心。
“侄儿,不敢忘。”向询双手抱拳置于胸前,大幅度地弯了弯身子,像誓言般庄重。
“看着自己的弟兄们死在自己眼前,你难受吗?”向问天不依不饶,音色更厉。
“难受。”话像是在牙缝中挤出,胳膊上青筋暴起。
“可你的血脉至亲——当时被慕容家折磨致死的人,可远不及此。”向问天的眼中像是燃着一团熊熊不息的火焰,瞬间就要爆发而出似的。
“侄儿定当竭尽所能,为家族报仇!”
为家族报仇,是他刚懂事时便立下的誓言,是他这辈子挥之不去的责任。
向问天转过头来,向询顺着光线望去,是一双沧桑而又浑浊的眼睛。
那太过复杂的眸子,写着太多的恨意与不甘,还有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向询心中涌起一阵酸痛。
向问天敛了敛怒气,狠厉却不减分毫“你现在便到皇城按原计划行事。”
“是。”
“不许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