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柔觉得自己一颗心都扑通扑通的,像是要踏进一片从未了解过的地方一样。她的视线和孙磬对上,在青年略微显露出激动的眼神里,微微颔首,两个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她很快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情绪,手伸到旁边,想要喝口茶的时候,却捞了一空。
权柔这才发现,她都没叫人往这里上一壶茶。
现下喉咙里干的要冒烟一样,但是也没办法了。只能继续着方才的话题,
她就着这个话题和孙磬聊了很多。
这才惊觉,这个长得有几分书生气质的青年人,竟然也十分了解山川湖泊等地理要势。基本上权柔提出来一个疑问,他读能够瞬间回答。
“这么说来,要是想要在大鹿溪瞒天过海的练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权柔把那份舆图拿起来,摊开在手心上。
孙磬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了!大姑娘,竟然真的是要插手那件事吗?“姑娘,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只要有心,瞒住别人也不是难事。”
他是个商人,但是又不甘只做商人。来的时候,他爹交代说要让他留下,跟在大姑娘身边,孙磬虽然答应,但是心底有些不甘。
权大姑娘自己也是商人,他跟着权大姑娘,这辈子也就和自己内心所想的东西失之交臂了。
这世道,凡是有志者,谁不愿意闯荡一番?可无奈大姑娘对自己家恩重如山,况且孙磬也不想让爹娘失望,所以只好压下来自己内心的那点渴望。
谁想到,才与这位大姑娘一见面,她便问出来那些问题!
这断然不是一个商人家的千金应该考虑的事情啊。
再想想大姑娘现在是住在靖安侯府,莫不是已经依附了谁?这靖安侯府的女主人,可是出自京都楚王府的啊。孙磬的心像是揣了一窝兔子,跳得他说话都有些颤抖起来。
“大姑娘,可是,有什么交代?”
权柔抬眼看了下脸色通红的孙磬,一下便摸到了这人的内心。看来,也是个志愿宏大的啊。她笑了笑,“我本想让孙掌柜帮我查一查总督府有没有运输大批粮食物资去哪儿的,现在看来,这事情,便可以交给你去做了。”
这话是对孙磬说的。
既然他有这个心,权柔也想乘着这个机会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光是清楚山川湖泊的分布可没用啊,你得把这些运用到实际上,那才行啊。
孙磬一听权柔的话就知道她这是要用自己了,顿时更加兴奋起来,“小的一定好好办事,绝对不辜负大姑娘所托!”
孙掌柜看着小主子和自己儿子这么叽里咕噜的一通话,人已经有些云里雾里的,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又不敢随意断定。
还在犹豫着要怎么开口问问权柔,这厢就已经听到了自己儿子满口答应的话。孙掌柜立马站起来拉了一把儿子,“大姑娘,老奴知道您心底有成算,可是这些事情,姑娘就不应该插手的,这太危险了……”
权柔要查的是川蜀大总督啊!都说民不与官斗,这士农工商,商排在末位,权柔又得不到父亲庇佑,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子而已,要想插手其中,又谈何容易?
这些年永丰号与官家的生意往来也不少,孙掌柜见的多了那些官老爷如何的目下无尘,便越是清楚要是得罪了这些人,会是怎么一个下场。
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其实只希望权柔姐弟能够好好活着。
世道渐乱,那些割据一方的,总有那么点想法。但是权柔要是想插手,那可真是把脑袋和身家都别在裤腰带上了!
孙掌柜自然不能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大姑娘落入那种危险的境地去。
老人家方才已经被儿子和主子一番话惊得不行,现在说话都带着大喘气。
权柔和孙磬都被吓了一跳。
“孙掌柜快坐下说话,”
“爹您没事儿吧?!”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是叠着响起。
屋外隔了好几尺垂手站着的两个小丫头都听到了,登时便互相看了一眼。
一个管事的嬷嬷瞥了眼偏厅的位置,冷着声音唬了一句,“都给我机灵点儿,先前拖出去那个可是已经被罚去马厩了,你们要是不想落得那个下场,就都给我拿出十二分心思伺候着。”
她拉长的声音和斜着的眼神让两个小丫头皮子一紧,先前他们都是被叫出去亲眼看着那个得罪了权大姑娘的丫头是怎么被惩罚的。
海棠带着怒气的声音她们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听着管事嬷嬷这么一说,两个小丫头当下连声道着是字,生怕慢了一拍也会被拖出去一般。
“里头那位,你们都给我当正经主子敬着,若是再被我逮到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不听话生了别的心思,那可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管事嬷嬷压低了声音,因为那个不懂事的丫头。连带着她这个三等的嬷嬷都被海棠那丫头蹬鼻子上脸的说了一通!
这事儿她心里如何能不气?
可是再怎么生气,都只能憋着,还得给海棠陪着笑脸,转头还得把里头那位给伺候好了,不然,再被抓到一次这种事情,她这个管事嬷嬷可也算当到头了。
两个小丫头能感觉到嬷嬷的怒气,她们也只能垂着头,表现出乖顺的模样。
管事嬷嬷一看她们这样,满肚子的怨气也不好发了,又瞥了眼那紧闭着屋门的偏厅,“行了,让你们在外头伺候着,那就乖乖的,主子没发话,谁都不能乱动,站着吧。”
说着,已经一甩手走开了。
留下两个丫头站在那儿,这次连看都不敢抬头看了。两个人只想着一定要听主子的话,不论里边发生了什么,只要主子不发话,他们都不能随意动弹。
权柔还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番作为,让清霜殿里的人都得了个不小的下马威,她现在正和孙掌柜说话,满心的想要让这位老人家放心。
“其实也不是插手什么,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况且,永丰号虽要来金陵开分号,但是根基始终是在蜀中的,若是蜀中当真出了什么事儿,对永丰号也不好。”权柔一脸真诚地看着孙掌柜。
孙磬则是把他爹按在椅子上,苦口婆心地劝着,“是啊爹,大姑娘只说是要查一查,这事情本来也很奇怪,咱们只是查一查,没什么影响的。”
旁人或许不清楚他爹的脾气,但是孙磬却心知肚明,只要说了,对大姑娘没什么不好的影响,这事情大概率也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