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是摆在昭月轩西边儿的一处暖间里,汇安郡主说了,来的都是熟人,也不必刻意避嫌,只用了屏风隔开,成了两间就是。
权柔跟着汇安郡主吃一桌,靖安侯带着他们几个男客吃一桌。
在此之前,权柔在昭月轩的正厅里与靖安侯见了一面。
这位侯爷与权柔想象中的不同,没有俊美的外貌,也没有那种如玉的身姿。就是很普通的长相,普通到在汇安郡主的词汇里,可能是个不怎么好看的样子。
虽是商人,却长了一副魁梧的身材,权柔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战场上下来的将军。
靖安侯看见权柔,不算白的脸上拉开一抹笑意,露出自己的两排白牙,“这就是权家那个丫头?好好好,长的真俊!”
这话让权柔差点儿没能站住脚,好在是鸳鸯眼疾手快暗中扶了她一下,权柔才立住了身子,向靖安侯行了礼,“民女权柔,请侯爷安。”
“好孩子,好孩子!”靖安侯笑的见牙不见眼,汇安郡主坐在他的身侧,两个人都笑着,相貌身材天差地别,只是这两个人坐在一处,却叫人觉得莫名和谐。
“我不是交代你给柔丫头带点那边的花啊釵啊的来,怎么不拿出来?”汇安郡主让人端了矮脚凳子在自己身侧,招呼着权柔过来坐下,便对着靖安侯娇娇柔柔地说着话。
那模样和昨日里因为黎家下人而大发雷霆的汇安郡主天差地别。
权柔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差点就被汇安郡主脸上的笑给晃花了眼。
鸳鸯几个似是都习惯了这两口子的做派,各个都笑吟吟地站在边上瞧着,倒把权柔衬托得有些奇怪了。
“有!当然有!这就拿出来!”那边靖安侯大手一挥,立马有四个婆子抬了两箱东西上来。
那一口箱子就得有五尺长,高到两个婆子的膝盖处,再配上先前婆子们一脸吃力的模样,足以想象着一口箱子里得装了多少东西了。
更何况,这抬进来的可是两口箱子呢。
权柔坐在那儿,呆愣地想着,这该不会是靖安侯这次跑生意给全府带回来的礼物吧?这也太多了些!
“都打开,给柔丫头瞅瞅喜欢不!”
靖安侯的话都还没落下,边上的汇安郡主便已经接着往下说了,“这两箱子都是侯爷带回来给你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让侯爷把好的都捎回来了,你瞧瞧,可还喜欢?”
这话一出来,便把已经站在箱子边上,想着待会自己选一个小件东西再谢过靖安侯的权柔给噎住了。她看看呗婆子打开的两口箱子,满满当当,珠光宝气......里头甚至还有那婴儿拳头大小的东珠。
权柔原以为这是给侯府上下带回来的,当时虽然惊讶,却也能够理解。现下听说这两箱子都是给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权柔只觉得心头一哽。
顿时有种不知道该谢还是该拒绝的感受。
但是她望了望上首两个人期盼的眸子,只能把喉咙里那拒绝的话给吞下去。
算了,大不了,海上生意那边,自己不要那么多了。
她都能想象出来,要是拒绝了靖安侯的好意,这两口该有多失望了。
遇上靖安侯夫妇这样子的长辈,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处理比较好。
权柔只得对着靖安侯说了谢,“东西都很好,权柔很喜欢,劳烦侯爷和郡主惦记着民女了。”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靖安侯见权柔笑的不假,这才真的松了口气。
他只有江小侯爷一个儿子,那又是个皮实的,他从小到大都是随他去的。说来靖安侯还真的担心这小姑娘家家的会不会喜欢这些玩意儿......
“侯爷可瞧见了,我说了的,柔丫头最是好说话,不像文若,一句话能给你顶十句回来!”汇安郡主眉开眼笑,伸手叫权柔到自己身边来,又吩咐了鸳鸯叫人把两箱子的东西给权柔搬到清霜殿去。
“都收好了,留着以后做嫁妆!”
权柔被汇安郡主这句话弄了个红脸,汇安郡主确实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加上这从靖安侯这里得来的,确实是能拿去凑嫁妆的。
她忽而想到了汇安郡主与那个男人说的话。
让她和江小侯爷定亲吗?
看来,自己得快点找江小侯爷谈谈了啊。权柔面上温婉的笑着,听着汇安郡主说话,心思却已经拐了七道弯。
靖安侯见了权柔,也没多留,交代了权柔这几日在家里好吃好玩,便出去书房那边见客去了。
权柔便乖乖地陪在汇安郡主身边,一直到了用膳的时候,两个人才一道去了暖间。
小丫头们早已经把中间的屏风竖好,一间暖间隔开来,几个人倒是都方便。
毕竟权柔不想和王栩还有傅年碰上。
傅年,那就是个胡搅蛮缠的,权柔并不觉得他在侯府这几日当真是一点事情都没查的。这人不止查了,可能还在背后搞了点什么动作。
这种狐狸最是不能轻看了。
至于王栩,权柔摸了摸自己手上的佛珠。她不信命也不信佛,可是老天就像是要与她开玩笑一般,先是汇安郡主那些话,又是这佛珠,接着又来了个测名观星的王十三......这是老天逼着自己去信佛信命吗?
这一顿饭权柔吃的很饱,暖间里全程都很热闹,她和汇安郡主隔着屏风,听着另一边的靖安侯和江小侯爷带着楚王府几位表公子和傅年王栩几个对酒当歌,听那边笑的开怀,汇安郡主倒是多喝了一碗鸡汤。
不过这顿饭倒是没持续很久,坐了没一会儿,席面就散了。
权柔陪了汇安郡主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这几日侯府都要有的忙了,更何况靖安侯刚刚回来,她倒是不好再像之前一样在昭月轩待到很晚。
汇安郡主也没拦着权柔,吩咐鸳鸯要盯着权柔把林院判开的那些药都喝了,才放了权柔走。
从昭月轩出来,权柔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冷风吹醒了她几分困意。
“姑娘,仔细脚下。”鸳鸯叫了小丫头打着灯笼在前,自己跟在权柔身边搀扶着。
“这已经开始回暖了啊,”权柔望了眼天上的星辰,心情跟着晴朗了一些。
“是呢,待侯爷的寿宴过去了,便该是回春的日子,浴佛节也快到了,往后还有春日宴,届时姑娘可要到平安街上逛逛,好一番热闹!”鸳鸯一边笑着一边与权柔说着。
“春日宴?”她不太了解这个日子。
鸳鸯听她感兴趣,便挑了有趣的说给她听,“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那时候的金陵,才是正儿经的热闹呢!姑娘届时可一定要去看看,官家会请了朱家班子在护城河边搭台子唱戏,点什么唱什么,那青衣大家唱得可了不得!”
戏台子,青衣......春日宴!江小侯爷被刺的那个日子,是春日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