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和镇南大将军府算不上朋友,但是该有的面子情,在两边真正闹翻脸之前,还是要给的。比如说傅年来了金陵,汇安郡主也会客气的接待他。
再比如傅年额江小侯爷两个人虽然一见面就互相掐架,但是面子情还是要给对方的。在外人面前,客气的称呼一下也还是需要的。
如今世道正乱,南疆有傅家,西南有赵家,北部是楚王府一脉,金陵又盘踞着和楚王府同气连枝的靖安侯府,福建还有一直没有低调过的陈礼一派。
这四家谁都不是好惹的。
不过要说兵力这个问题,也就是镇南大将军府和陈家能够相提并论了吧。这两家毕竟是早早开始练兵的,而且近几年来一直在打仗,这方面也比较在行些。
而楚王府这一派,盘踞京都和金陵两处,都算安稳。要说金钱,那靖安侯府大可以说不输给任何人的。但是算上兵力,目前的楚王府也不能和镇南大将军府以及陈礼这些相比较的。至于赵德,那就不清楚他私底下练的有多少了。反正明面上一个川蜀大总督的兵力,当然是比不过之前两位的。
所以就目前的局面来说,兵力问题上能和镇南大将军府抗衡的,也就是陈礼那边了。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目前虽然还没乱起来,但是提前防范总不是什么坏事儿吧?
把一个兵力最强的陈家先给摁住,后边的事情,对于镇南大将军府来说,也就更加容易一些了啊。
所以傅年才想从类玉这边下手去查吗?
齐平恍然,“二爷原是这个意思!”
傅年笑着,“不然还能是什么意思?我总不能为了江文若来滩浑水吧、”
确实就像是齐平说的,他和江忱一见面恨不得把对方踩到脚底下去。
都是互相见不得对方的主儿,又哪里会真的想帮对方一把呢?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
这种事情上,傅年向来是考虑的清楚的。他从来不心软,也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从他道金陵以来,每一步都是算计好了的。中间或许会有些小插曲,但是对于傅年来说,只要最终的目的能达到了,那些小插曲就算不上什么东西了。
他朝着齐平笑得灿烂,一脸笑意叫齐平身上仿佛起来了一层鸡皮疙瘩。
“二爷既然都这么说了.”
听出来这人话语中还有些犹豫,傅年把手摊开在桌面上,但见他手心里不知道何时多出来一块圆形的琥珀。
外框是通身的圆形,里头半镂空状态,呈现半月形状,月亮周边刻上了细碎的花纹,瞧着就是制作精细的东西。上边通了一个小孔,穿过去一条红线。瞧着长度,应该是被主人佩戴在脖颈上的玩赏之物。
齐平见了这东西,到了嘴边的话便这么尽数都给咽下去了。
他盯着傅年手心里的东西一直看,原先有些警惕的眼神如今也都放了下去。只剩下满眼的震惊,还有另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傅年把他的变化收在眼底,嘴角的笑意往上提了提,又恢复了他原先那种玩世不恭的状态。“齐大人可认识这东西?”
齐平深吸了口气,眼中的震惊也压不下去了,他只能颤抖着伸过手去,想要从傅年手中把那琥珀给拿过来看看。
傅年却是一合上手,把整块琥珀都给捏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抬头对上齐平,他又扯出一个笑意来,“谢韵当年惊才艳艳,她的东西,留下的不可谓不精巧。齐大人说,可是如此的?”
“你从哪里来的?”齐平黑了脸,很难从他脸上见到这种情绪。
就像是一个一直笑嘻嘻的老好人,在这个瞬间突然拿出了一柄刀子对准了你的喉咙口。
若是换做别人,估计要感觉到一股窒息的感觉了。
但是放在傅年这里,却是没什么作用的。
傅年笑了笑,依旧是灿烂开怀的。看起来丝毫没有把齐平的变化给放在眼底。
这人笑的越是高兴,齐平就越是气,那脸色已经黑到不能细看了。
真就和锅底一般。对于齐平这种万年好脾气的人来说,似乎这次是真的把他给惹恼了。
他越是这样,傅年似乎就越是高兴,一张脸笑得更什么东西一样,简直是拦都拦不住的。
这种是个恶性循环,总之就是,齐平越是脸黑,那傅年笑的越开心,傅年笑得开心了,齐平的脸色越难看。
这样子循环往复了一段时间,齐平自己觉得不对劲了,这傅年,似乎是故意要激起自己的愤怒的?
“二爷这是什么意思?”齐平好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沉声问到。
傅年把玩着手中的琥珀,“也没什么,看着齐大人似乎不大信任我,所以想拿出点好处出来,给齐大人。”
他说着,把那琥珀用两只手指夹着,放在自己眼前,一只眼睛微微眯起来了些,通过那半镂空的半月形小孔看着齐平,“这东西,齐大人不陌生吧?”
怎么会陌生呢?齐平看着被他捏在指尖里的琥珀。那是谢韵当初最喜欢的琥珀,她一直挂在胸前。
说是谢老大人还在世的时候,特意给她这个小女儿打造的。整个谢家,只有谢韵有这个殊荣。
齐平头一次见到谢韵的时候,她就戴着这条琥珀链子。到谢韵出嫁的那日,她也戴着这条琥珀链子。
到她死的时候,齐平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这链子是不是还被她戴着呢?傅年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个东西?
齐平一把抓住了身边的扶手,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语气,“是不是长安给你的?”
这下,连公主都不叫了。
傅年见怪不怪了,反倒是对于手中这件东西的作用越发欢喜了起来。看来效果比自己想的还要好很多啊。
“这和我母亲无关。母亲也只是留下这个东西做个纪念而已。我看着喜欢,来金陵的时候,顺手戴上了。”他啧啧两声,“齐大人也喜欢吗?”
这种挑衅的眼神和句子几乎叫齐平炸了。
“傅年,你莫要欺人太甚了!”起先给傅年几分尊重,一来是看在镇南大将军面上,二来,这人毕竟小小年纪就上过战场,齐平是个文官,对于他们这些刀尖舔血的人,自有几分尊重之意。
但是对于这种事情来说,傅年属实是有些过分了。已经是踩在了齐平的底线上。
他没道理再忍让着。
却不想这一出声,换来的却是傅年一阵掌声,“齐大人果然不是窝囊废。”
这句话莫名叫齐平觉得有几分侮辱人。
确实,他从十几年前开始,就已经和年轻时候的自己不一样了。他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想叫妻儿们也都能快乐安稳的生活着。
至于什么天下大义,什么名留青史的,和他也就从此无关了。
他是胆小怕事的,不敢承担许多。但是对于过去的种种,齐平从来都没有不承认过。
傅年拿出这个东西来,是故意在刺激他。
“毕竟谢韵救了你齐大人,齐大人最后却没能拉她一把,当然是过意不去的。”傅年转着手中的琥珀,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可惜啊可惜。”
可惜,谢韵好事没少做,当她深陷泥潭之中的时候,能拉她出来的,却没有一个人。
齐平脸色涨红,先前的黑色都被掩盖过去了,他等着傅年,“傅年,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人,说着说着,好像要把之前的事情都给说出来了。
要输傅年不清楚当初的事情吗?齐平现在肯定是不相信这个的!
傅年,少说也知道了一半的事情!齐平盯着他,那眼神若是能当成刀子用的话,只怕是傅年如今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可惜当不得刀子。
齐平也不能拿傅年如何,再怎么生气,也只能这么大声呵斥着。
傅年又是个脸皮厚的,在军营里头什么话没听过、对他来说,齐平说的这些,就跟耳旁风没什么区别,他掏掏耳朵,一副听不下去的样子。
这样子叫齐平越发是气了。
但是偏生又拿他没有办法,最后都是颤抖着手指着他,“你拿谢韵的遗物来,又像做什么?”
“怎么叫又呢?”傅年一脸惊讶,“齐大人可不能乱说话。我这才是第一次拿出来谢韵的东西呢。”
齐平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之前不也说的很清楚了吗、我想要您借我人,我帮您暗中查探这次的刺杀事情。一旦有消息,我便立刻叫人告诉大人。大人不用得罪人,又能把事情给查清楚,岂不是快活?”傅年转着手上的琥珀,“何况,这东西,大人应该是想要的吧?”
齐平盯着那琥珀看着,“你母亲知道你把东西拿来了吗?”
傅年嘴角笑意顿了顿,“母亲是个怀旧的人,若是知道了,又得大哭大闹一番。这等小事,我自会处理的。大人,您看如何?”
他把手上的东西朝着齐平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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