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益安院用过了午饭还是淅沥沥落着小雨,苏相思打着伞跟和苏依玲并肩往幽兰院走。
下人来报宋梦彤小姐高烧了,苏相思照着祖母的意思过去瞧瞧是死是活。
苏相思踏进常春院瞧着里面的摆件笑意渐浓,这条件都快赶上一个嫡亲小姐的屋子了。
动动鼻尖空气里还有药味,悄声走进里间惊动了双眼通红的宋舒儿。
“还要多谢三小姐为梦彤求情。”宋舒儿现在终于体会到深宅大院立身有多困难,致命时候不推一把已经算仁慈。
宋梦彤脸颊发红,苏相思伸手试探一下温度,确实是烫得厉害。
“女子最怕的就是体寒身虚,夏日虽然炎热但是被寒气入体也是难好,我只是怜悯罢了。”苏相思有泪也只能往肚子里流。
就算刚刚在益安院和苏晴说明了自己想法,祖母也从中搭话,以苏晴的性子定是又恨上她几分。
“待梦彤痊愈后必定亲自去听竹院答谢。”现在的宋舒儿还没有那个本事搬出府外独居,该低头做小时候倒是挺痛快。
苏相思笑而不语,不着痕迹看向苏依玲的脸色。
面无表情,该是这对母女厌烦了吧。
宋舒儿也察觉到妹妹和宋依玲对她们冷淡了许多,不再有上月刚来时候那样热情,这样下去甚是不妙。
“玲儿,你表姐打小就过得不如愿。我对她再百般的好她心里的芥蒂还是没法消……”宋舒儿说着语气忽然变得伤感,渐渐缥缈。
苏相思手肘往旁边的矮桌一靠,颇有兴趣听上一回。
“虽然已入了族谱,待她如亲生。和青城百姓都知晓她是我捡来的,在学堂被欺负不敢回手。被宗族姐妹欺辱了也不敢和我说。这孩子是性子软,好说话,只是心里又芥蒂,又没见过京城这样大的世面。”
时软时哀时愁的语气弯弯转转语气,简单三言两语就把人的情绪给带进去。讲得甚好,苏相思想扔几块铜板打赏。
苏依玲咬咬下唇,她是知道这个大姨日子只是过得去不及京城繁荣,也只知道宋梦彤是捡来的,哪知道其中还有这些内情。
“昨日她做出这样丢了脸面的事是我意想不到的,早些时候我就和妹妹说过要慢慢留意个小宅子,再做些小生意辛苦些度日也无妨。等梦彤好了,我们也不便在府里多唠叨了。”
这话说完还要轻轻叹出一口无可奈何的气,好似命运坎坷,又好似无能为力,听天由命。
苏依玲遇上这种情况,还是慌了神。要离开苏将军府那还得了,且不说母女俩能不能在京城里立足。他日出了什么意外,和青城那边过来讨个公道,苏将军府不就是惹了一身腥。
“大姨可别说这样的话,母亲定是不会同意的。”
宋舒儿脸色倦了下来:“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苏相思和苏依玲的前脚刚走,宋梦彤就睁开眼,眼里没有半分昏迷迹象。
“我训诫过你几次,万事不可操心过急要与我商量,今事你可长记性了?”宋舒儿语气转冷,心里那股气没能控制住,全怼给还在病中的宋梦彤了。
宋梦彤目光从门外淡淡收回来,母亲的话还是让她心中一痛。若不是她今早及时装晕,她这身子就真的要废了。
轻嗯一声,默默侧过身不想理会床边的宋舒儿。
和她商量?她只忙活自己的事,哪有闲情顾及到她的事情。
宋舒儿语出之后才惊觉自己态度过于冷漠强硬,屋子里氛围弥漫丝丝尴尬。把闺女的手握在手里,循循善诱道:“京城里遍布高门,关系错综复杂,为娘肯定要先把其中利害摸透了才能做下一步打算。京城里儿郎俊才如此之多,总该好好谋划,挑了个表里不一的人,后半辈子苦着呢。”
宋梦彤也知自己的手段深浅,昨天是她疏忽了。她知道苏晴早已定亲,却不知……
听了母亲这番解释,心里郁闷总算能消散了些,闷声应道:“知道母亲的用心,只是我现在太累了。”
宋舒儿叮嘱几声好好休息便离开她的屋子。现在苏老太太盛怒,以后想在苏将军府过上好日子,还是要想个法子才行。
现在母女俩还要倚仗苏将军府,离开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苏相思午间补了一觉,兴趣来了便撑着伞在自家院子里琢磨这些花草。才半日的功夫,往听竹院送的邀贴就把她的桌子堆满了。
“听说宋小姐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刚刚差人把她手抄的经书给老太太,以表诚心歉意。”柳絮平静把打听来的消息说给她听。
苏相思只是点头,心思不在上面。必然还会有其他计策,好不容易赖上苏将军府,傻子也不会松口。
宋氏穿着单薄里衣,手里拿着木梳一下又没一下的梳着胸前秀发,两眼发神。
苏弘在一旁床榻上随意翻手里书籍,不时把目光投向妻子。和她说了几句话也不见回应,现在柳眉轻皱,心头也不知在烦何事。
啪,把书籍随手扔在一旁案桌上,发出的轻响把宋氏拉回神,不解朝身后丈夫看去。
“眉头皱成这样,把为夫的心头也跟着烦郁了。”
宋氏嗔他一眼油嘴滑舌,脸上郁气始终散不开。起身回到床榻边,靠在丈夫的胸口,喃喃道:“还不是因为姐姐的事,梦彤这事真的太荒唐了。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母亲了。”
这事苏弘也知晓,未定下婚约闺阁少女私约男子还赠送锦囊这样贴身之物实在不妥,母亲也确实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只是他是男子,甚少打听管理后院的事:“她今晚来找你了?”
宋氏点点头,说起这个她心情也更愁了,夹在婆婆和亲姐姐之间难做人,难抉择。
“姐姐来痛哭悔过,梦彤缺乏管教。说着说着又提起以前之事,还说这几日打算搬出府外独住。”
宋氏说着颇为无奈捏眉心继续道:“且不说母家会不会把她认回去,到底是我的血亲。母女俩单独住府外,这如何叫人放心。我胡乱几句把她打发了,可真愁死我了。”
苏弘拥着妻子,怪不得刚回来时候好像见过她了。回来时是日辉交替时刻,各园子还没点上等。
借着最后一丝黄昏看见娇柔背影对着花丛抽泣擦泪,这背影觉得眼熟,光线昏暗看不清还以为是哪个院子的丫鬟被训斥了。
现在这么回想起来,应该是宋舒儿了。
“夫君?”宋氏等了许久不见说话,不由得出声。
苏弘起身把她抱回床上,随意道:“她一直住在府中确实不合规矩,要赶出去也要寻个合适的借口。暂时先稳住母亲最为重要。”
老夫老去数十载,宋氏还是忍不住脸上染上些许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