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用很随意的语气说道:“对了二郎媳妇,还有个为难的事。”“母亲请说。”李陶陶态度恭顺,心里却提高了警惕。终于忍不住了吗?这就要来了吗?杨氏吩咐身边的女使,“去把如月叫来。”
傅嘉昱皱了皱眉头,他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李陶陶,见她应付自如,游刃有余,心里颇感欣慰。没想到他这嫡母,果然打着不让他好过的主意,第一天就开始作妖了。
一个袅袅婷婷的美女走上厅堂,却是不年轻了,看样子三十左右,脸若银盘,目如星辰,很是美貌。她对众人一一行礼,只是看到傅嘉昱的时候,有些激动。
杨氏语气淡淡地,“这如月呢,是从小就在二郎身边服侍的女使,虽说没有名分,和二郎倒有些情分。前头窈娘在时,她一直在二郎院子里伺候,现如今你来了,二郎倒要把她打发了。”她望一眼李陶陶,慢条斯理地说:“只是这如月倒是个坚贞的,死都不肯出门,求到我跟前,我倒有些为难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通房丫头了,给男主人暖床的可怜人。李陶陶有点好奇地看看那如月,丰胸美臀,风姿绰约,挺漂亮的嘛。其实熟女的风韵,比起那些青涩的小姑娘更要诱人一些。
不过她这婆婆到底没让她失望呀,新婚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给她塞人,添堵。撕去她伪善的面具,其实她想说的是,“窈娘在时就能容得下如月,怎么到你这儿就容不下了呢?你这不是善妒吗?没有一点做大妇的容人之度,德不配位。”
傅嘉昱一步上前,“母亲,如月的去留我已经安排好了,您就不用操心了。”杨氏沉下脸来,“二郎,老公爷虽然去了,但我总还是你的嫡母吧?怎么,现在连一个婢女我都做不了主了?”
傅嘉昱被怼得哑口无言,当然,在这几十年里,对上他嫡母,他就从来没赢过。他一惯嘴笨,实在不习惯这样的唇枪舌战。那些阴暗狠毒的宅斗,也的确不是他擅长的。而且他也不屑为之。其实,他还是顾念着他父亲的恩情,并没打算和他嫡母撕破脸。但若她真的做的太过分,他也绝不手下留情。这国公府,说到底还是他的。
李陶陶赶紧解围,“母亲,这个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不过我想单独和如月谈一谈。”杨氏不高兴地说:“有什么话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的?”李陶陶谦恭地说:“我初来乍到,毕竟有些情况不太了解,但是又想把事情办好了,所以还请母亲体谅。而且这是二郎屋里的事,还是私下里说比较妥当。”杨氏虽觉不妥,但也没有正当的理由来阻拦。李陶陶毕竟是当家主母,她要问话,那也是正当权利。
如月忐忑不安地随李陶陶进了旁边的侧厅,心里隐隐有几分不服气。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年轻不了几岁的寡妇,凭什么就能做了她的主母?若是个年轻貌美的大家闺秀,她如月无话可说。可这新主母,年龄,外貌,家世,没有一样出色的,难道就是因为她运气好?
李陶陶坐下来,望着如月,琢磨着要怎么来说服她。她随口问道:“你几岁来的国公府?”如月说:“禀夫人,婢子六岁上就被卖到了府里。”“那你是一直在国公爷身边服侍呢?还是长大了以后?”“婢子一进府就分到了国公爷身边,那一年,国公爷也是六岁。”
“哦,这么说,你和国公爷一样大了?今年也是三十三岁。”李陶陶皱皱眉,居然是青梅竹马,这事情就比较棘手了。
她试探着问:“国公爷这人性子冷淡,这些年他待你如何?”“国公爷待婢子非常好,还请夫人允许婢子继续服侍左右。”如月飞快地回答。
看来不好打发呀,这如月难道还真的是个情深意长的人?但是再棘手也要处理呀,李陶陶决定正面攻击,“不是吧?他一心建功立业,连窈娘都顾不上陪伴,这些年,肯定是冷落了你,不然你怎么连个一男半女都没有?”
李陶陶分析了一下,傅嘉昱对这如月,应该也不是喜欢,只是青春年少之时,对女人总是有几分好奇的。待得他成了亲,有了出人头地的野心,就更是把这个曾经的暖床人忘到了一边。如果真喜欢,以他那热情的体力,十个八个孩儿也生下来了。
如月脸一红,期期艾艾地说:“国公爷对我挺好的,我们一起长大,自然比其他人更亲近。只是这些年他长年在外,很少回家,所以才·······”
“哦,真是这样吗?”李陶陶冷酷地说:“难道不是因为他无情无义,才对你不管不顾?一直以来,他对你都是冷漠无情的吧?他并不喜欢你吧?他如果真惦记你,哪怕只有那么一分半分,也不会说出,要把你打发出去的话吧?”
李陶陶也很无奈,她并不想抹黑傅嘉昱,但是剧情需要嘛。如月沉默了,看样子非常难堪。李陶陶继续下猛料,“你也不年轻了,纵使赖在府里不走,你觉得还有机会吗?你可知道,外面有大把的小娘子,哭着喊着要给国公爷做妾,你觉得你争得过她们吗?”
最后一句话压垮了如月,她今年夏天就要满三十三岁了,比国公爷还要大上两个月,怎么可能是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娘子的对手?看来她的前途实在堪忧啊。她犹豫了,退缩了,事情并不像老夫人说的那么简单。
李陶陶继续苦口婆心,为了给傅嘉昱擦屁股,她也是蛮拼的,“国公爷虽然对你无情,但还是留有余地的。放你出去,就是让你重新开始新生活。别人想要这样的机会,都还得不到,你怎么反而不珍惜呢?虽然你在他身边蹉跎了这么些年,但现在纠正还来得及。你找个合适的人嫁了,以后郎君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强过在这府里苦苦煎熬?”
如月有些心动了,她挣扎地说,“可婢子舍不得国公爷呀,我们在一起,也是有过许多美好的……”············李陶陶一阵恶寒,听别的女人一往情深地说起,和自己老公的过往,还真是挑战她的底线啊。不过她也能理解,在见识过名山大川之后,谁肯屈就一个小水塘?
但她若是如了愿了,自己就要痛苦了,所以,死道友不死贫道吧。她继续游说,“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被妄念所拖累。如月你想啊,你年轻貌美的时候,国公爷尚且不喜欢。难道说现在年老色衰了,他反而开始喜欢了?这可能吗?你还是不要做梦了!”
“你现在也三十多了,还要糊里糊涂到什么时候?还要葬送掉未来的日子吗?前面的路既然行不通了,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往死里逼?为什么不后退一步?说不定就是海阔天空,另有一番天地呢。不是你的,真的强求不来。现在这个出府的机会,或许是你今生获得幸福的唯一途径了。”
如月沉默不语,她承认,夫人说的非常有道理,如果聪明的话,她其实应该按照夫人说的去做。只是,她心有不甘。
李陶陶继续加大筹码,“我可以给你一份丰厚的嫁妆,丰厚到你想嫁给谁,谁都舍不得拒绝的地步。”如月怦然心动,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还是可以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那么离开国公府,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吧?
她冷冷地加上一句,“但如果你执意要留在府中,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毕竟我也要有一个好名声嘛。但是,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国公爷。你既然是婢女,当然要干婢女的活,什么犄角旮旯里不能安置你?我既然已经嫁入这国公府,就要接管这府里的一切。你怕是忘了吧,我现在才是国公夫人,这府里的当家主母。”
如月这才被吓坏了,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一个婢女,主母就是要喊打喊杀,她也无理可说。再说她身娇体贵的,难道真去干粗活?这女人既然有本事嫁入这国公府,想必手段也是非常毒辣的。
其实她本来早已心灰意冷,打算听从安排出府嫁人的。如这女人所说,她青春美貌的时候,都引不起国公爷的兴趣,从她二十岁以后,国公爷就再也没让她侍过寝。她今年三十三岁了,再迟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了,她真的要为了他熬到油尽灯枯?
其实她没那么傻,也没想象中那么爱他,只是贪恋这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听了老夫人的撺掇,想熬一个姨娘当当。可这郎君无情,娘子狠毒,到最后别连小命都弄丢了。老夫人现在权柄尽失,拿什么跟这新夫人斗?还是听她的话,拿一份丰厚的嫁妆走人才是上策。如果夫人真的大方,她未来的生活,还是很舒适的。做个正头大娘子,堂堂正正,何必在这国公府受尽煎熬,为奴为婢呢?
如月权衡利弊,终于拿定主意,“婢子听从夫人的安排。”李陶陶擦把冷汗,还好是个聪明人。真要碰上那一根筋的,情深意长的,她还真没辙。恐吓归恐吓,她可真没那些歹毒的手段。
她嫣然一笑,“这样就对了嘛。既然你如此知进退,我也很欣慰。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你可以来找我。”如月大喜,看来巴结好这新夫人,果然比跟她对着干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