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天王老子,眼看要表演上,怎么又病了。你等着,我去叫他们过来,咱就在这里练,省得你跑来跑去的。”
等穆老师一走,谭杰婕立刻取出化妆镜收拾旧山河走人。盖上琴盖,她看到琴架上的曲谱,一把抓了塞进包里。
逃也似地跑下楼,却迎面看见穆老师带着几个同事匆匆过来。
“诶,杰婕,我说了就在合唱室里练,你怎么下来了!走走走,快上去。”
“我不去了。”
“我们最后再练一次,区长都要来呢……”
“马屁精!”谭杰婕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参加这次表演了。”
穆老师愣了。“那怎么行!明天就要表演了……”
“我感冒没好,浑身没劲,嗓子疼。”谭杰婕一脸死乞白赖的得意。你们不是安排我感冒吗?感冒可比拉肚子恢复得慢多了。
一个参加小合唱的老师嘀咕:“下楼跑得飞快,还说没劲。”
谭杰婕昂了昂下巴,无所畏惧,无问西东。
“哦,既然……你嗓子疼,那也没法儿上场了哈。那杰婕你就回去休息吧。”穆老师说道。
咦?这就同意啦?谭杰婕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合唱排练了那么久,临阵脱逃,就算是抓得到人来顶坑,也来不及排练。这可是表演的大忌。没想到她随便一张口这么顺利就摞了挑子。真是头脑简单的老女人。谭杰婕看了穆老师一眼,心里暗自好笑。转身没走几步,穆老师追上来拉住她。
“你别出尔反尔,好歹你也是个官儿哈,说话要算数。”谭杰婕忙拿话堵她,脸上是打死我也不去的坚毅。
“这个,我忘了给你。”穆老师摊开手里的东西。
“嘛玩意儿?”
“感冒药。我只找到一袋了。这药对嗓子疼特有效,你试试,如果好自己照着去买。”
谭杰婕盯着穆老师的目光闪了一下。她接过药,药湿润润的,粘着穆老师手心的汗。听说女人到了更年期,会乍寒乍热。
穆老师不等她回答,转身向那几个老师走去。
“穆老师,她不参加了,这个节目怎么办?”
“没事,我来顶。”
“你来?你不是嗓子疼着吗?她刚才明明在撒谎,你听她说话,嗓子哪有什么问题……”
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小,或许根本就是存心说给谭杰婕听。谭杰婕捏了捏手心里的药袋,塑料袋子被她捏得哗哗轻响,像在呻吟。
手机响起来,谭杰婕抓出来一看,妈妈打来的。
“喂,杰婕啊,过两天就放国庆假了,你回来吃饭吧,妈给你做好吃的。”电话那头是谭妈妈一惯的讨好腔调。
“不回。”谭杰婕硬梆梆甩出两个字。
“为什么呀?难道你们学校国庆不放假吗?如果你不想走,我和你爸来看你吧。”
“别别别,我……我和朋友约了要出去旅游呐。”
“哦,要出去旅游啊。”谭妈妈失望了。又问道:“那哪天走呢?一号回来吃了饭再走嘛。”
“一号就要走,机票都定了。”
“这么急啊。”
“嗯。”
“走哪儿呢……”
“我上课了。不说了啊。”
谭妈妈手里的电话,顿时变成了忙音。
“她怎么说?”谭爸爸走过来问道。
“说要出去旅游,票都定了。”
夫妇俩无语。
上课铃响起来,谭杰婕蔫不拉叽地往音乐教室走去。既然不练合唱了,也就没有理由不上课了。
来到教室,学生们稀稀拉拉还没到齐。一个男孩儿凑过来,嬉皮笑脸道:“老谭,今天干嘛呢?你看,请假的有点儿多。”
谭杰婕抬头目测了一下,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没来。
“怎么回事啊?”
“咳,老谭你是不知道。昨天刚考完月考,这不,有些人考试综合症又犯了,什么头疼的呀拉肚子的呀……”
“滚。”
“那,我们又自由复习?”男孩儿笑着问。他男子汉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老谭的粗犷。
谭杰婕眼珠子一转,诡计涌上心头。“既然有那么多同学因考试太紧张而生病了,那自然就只能上复习课了呗。不然呢?”谭杰婕扬了扬眉,摸出手机。
男孩儿随即转头对教室里的同学宣布:“老谭说了,因生病的人太多,今天就上复习课。大家自由复习上节课学的新歌儿。”
“是上上上节课教的了吧?”有人在下面喊。
“这个用习惯了。”谭杰婕低下头,手指又飞快地在手机上点起来。见男孩儿不走,不耐烦道:“滚滚滚,快复习去。”
男孩儿快乐地下去了,谭杰婕心浮气躁地选着航班。她发现,不管是哪条线,机票都已经十分紧张,就算是还有,价格也老贵,几乎不打折。再看酒店,五百块钱以下的也几乎没有房间。这个城市那个城市地看了一节课,什么也没定下来。
吴甘棠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还没开门,手机又震动一下。她取出一看,又是宋星南。昨晚他微信汇报行踪,吴甘棠见全是陈述句和感叹句,便没有回复。今天,第一条便是“昨晚好吗?”
又是疑问句了。吴甘棠想。
她打开办公室的门,放下包,用马克咖啡杯接了一杯水,给桌上的小绿萝浇水。宋星南的微信,不急。
米市教委按照教委副主任的级别,给吴甘棠配了单独的办公室,旁边的大格子间里,是她的团队。林峰也在那里。
刚浇完水,林峰拿着手机过来。
“老大……”
“以后别这样称呼。这是机关单位。”
林峰一愣,随即明白。以前在学院里,大家多少随便些,现在教委机关里办公,机关大院儿里人来人往办事的人多,搞得太江湖显得异类。
“吴主任,”林峰有错立改。“刚才研究院的宋副院长打电话来,问他的课安排在什么时候。”
“宋星南吗?他有什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