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上旬四。
洛歌早早起,因着眼皮子跳动,觉着心头有些不安。便掐指推演一番,面色少做变化,迅速咽下口中茶水,匆匆起离了开去。
祁酒见洛歌行事匆匆,察觉异样,便也起跟了上去。
二人纷纷使了移步幻影,只是须臾便来到了城南荒郊的一处人家前头。
洛歌看到面前一幕,心口微微一沉。
只见一灰袍男子伸手扭下了女子的头颅,刹那间鲜血飞扬,喷溅四方!将它纳入灵虚界,男子侧眸淡淡看过来。
若非洛歌早年是历经百战的,只怕此刻看到这般凉薄的眼,都要被惊出一冷汗。
这男子不做他者,正是昨儿的凶手!
她沉了沉眼,厉声开口大喝一声:“顾云睿,今儿我收了你,休再伤人命!”便祭出灵珠,化作长剑,又祭出一道符箓施了咒,而后加持修为至地阶之境,便冲了上去。
被唤作顾云睿的男子在听到她喊出自己的名字时,先是愣愣,而后反手祭出长剑,与之斗起法来。
祁酒也不停顿,取下背上长琴,凭空而坐,十指翩跹,嘹嘹琴音顿时倾泻而出。
“铮铮铮!”
那琴音化作眼可见的灵力,飞向顾云睿,只一刹便变作枷锁将他束缚住了。
洛歌一剑猛地斩了下去。
只是顾云睿反应极快,往旁头纵一跃,叫洛歌斩了个空,还不小心将那枷锁给斩成了两截。
于是借此爆出全副灵力,猛地一剑挥了出去。
只听得咻一声,那剑气从剑端凝聚,飞速迸而出。
洛歌抬剑抵挡,祁酒亦是抚弄琴弦,以夺魂曲而助之。
顾云睿显然不曾料到祁酒还有这一手,当下只觉得脑海一阵嗡嗡,立刻头晕眼花起来。他忍不住双腿瘫软,缓缓跪了下去。
大抵是因着子使然,他瘫软着跪下去时,用长剑猛地插在地上,使自己的一边膝盖并不曾着地。
那块碎玉从他腰间滚出,打个转儿跑到了洛歌脚下。
顾云睿目光一动,就要上前抢夺那碎玉。
不料洛歌又斩出一剑,直直地击中了他的心口。
他被打飞倒地,狼狈地喷出一口血来。
握着长剑慢慢站起来,见洛歌还要再挥剑,又见祁酒还要抚琴,顾云睿目光变了变,捻起一阵咒法便迅速遁地离了开去。
祁酒要去追时,却见洛歌摇头,示意他不要去追。
不由得错愕。
“他的命根子在我手里,他自会现的。”洛歌收起灵珠,俯弯腰拾起那块碎玉,拍去沾到的灰尘,目光深邃。
祁酒了然。
“走罢。他没有了信念的支撑,是不会再杀人了的。”洛歌对祁酒微微一笑。
祁酒温润颔首,于是二人便又折返。
殊不知,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远处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记住二人离去的方向之后,顾云睿才抚着心口,一步一步朝着那破败茅草房走了过去。
轩辕云景和龙不离是看着洛歌二人离去的,因着怕添倒忙便不曾跟过去。等了半晌,见二人平安归来,这才松了口气。
“姐姐,你们去哪里了?”从院子里出来的洛天看到二人,下意识问道。
“去会了一会一个邪教教子,顺道夺了一样宝贝。”洛歌微微一笑,摊开手掌,露出那块碎玉来。
众人闻得是邪教教子的,因心头好奇着便都凑上前来看。
却只看到一块碎掉的玉,那玉的棱角还被磨得异常光滑,似乎经常被人摩玩一般。
“不过一块品质上乘的羊脂玉罢了,还是一块碎的,也无甚稀奇。”水泽空一眼看出这玉是个什么品种,便无趣地撇撇嘴。
“它是不大稀奇,不过,它的主人可是稀奇的人物。”洛歌微微一笑,娓娓道来其中由头。
原来,在十数年前,百花宗到花霓裳这一辈了,最开始时收的几个女弟子中,其中一个,名唤花霓玉。
她的天资极好,本是百花宗宗主看好的下一辈掌门人。
奈何一次游历时被邪教教子所伤,逃亡时不慎跌倒,被追杀的邪教教子团团围住。
而在她近乎绝望,准备玉石俱焚时,忽而看到一袭影从天而降。他站在自己的面前,为她挡下了所有的剑雨,所有的攻击。
花霓玉便如此动了心,心甘愿跟着。
她到后来知道,这个名唤顾云睿的公子,也是个邪教,且是通天教的教子。
而顾云睿也是后来才晓得,他即兴救下的这个红衣少女,是百花宗未来的掌门人,花霓玉。
可是那时,他们彼此已经付了真,再难割舍,于是便决定忘了那原来的份,相守于江湖。
“那后来呢?”婺秋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
“后来,花霓玉死在了顾云睿的怀中,在那一个雪天。”洛歌说到此,看了一眼龙不离。
龙不离心头一动。
莫不成,是那年——
“她到死都还没有去到戈壁大漠,去看到夕阳斜下。而且,她最是怕冷,却死在了雪天。”洛歌将玉收起来,“是以,现任百花宗的少主,才换成了花霓裳。”
众人颔首。
洛歌还要开口说些甚么,却见门外走来一个影卫,对洛歌俯首作揖一拜:“洛姑娘,我家主子有请姑娘,前去府中一叙。”
这影卫一黑衣,俨然便是轩辕云安旁的。
“我去去便来,你们都去修炼罢,莫荒怠了修行。”洛歌轻声叮嘱一句,而后转头看向那影卫,对着他作揖回敬,“有劳这位小哥了。”
说罢,洛歌便随着那影卫离了开去。
方开始,那路还算正常,只是渐渐地便偏远了人群。
再后来,竟是不见一丝人烟了。
随后,洛歌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座衣冠冢。
“妻玉儿之墓——”缓缓念出那墓碑上的一行字,洛歌静静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那名影卫,“你不惜冒着被他们发现的风险,来将我骗到此处,只是为了叫我看这一座衣冠冢么?”
“当年,他们把玉儿的尸首带走了。我只留了她的一件红衣,埋在这里。”那影卫低低沉沉开口,而后若有若无地发出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