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败了。”
小斥候咽了口唾沫,被陛下这副样子吓坏了。此刻,他才注意到殿内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多了几个人……这些是什么人?
然而很快,他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眼前最令他惊悚的陛下身上。
这个平时高贵冷傲的金发少年,此刻竟如同魔怔了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要看穿他脑子里每一根神经。
“我再问你一遍,你说哪边……输了?”
“我……我们神族。”
小斥候简直要哭了。他不是没想过一旦传回这个消息,会迎来上面多大的怒火和不可置信。然而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么个诡异的状况!
他真的是宁愿被暴怒的陛下直接处死,也不愿意面对眼前这个死死盯着他的、眼神空洞到吓人的陛下。
西撒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挤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诡异表情。
“你在骗我,这不可能。这次投放到战场的都是我改造过的战士,他们不可能会输……他们怎么可能会输!!”
上一秒还跟失了魂般低声呢喃着的少年,下一秒却如同狂躁症患者上身般,赤红着眼咆哮了起来。
小斥候吓得当场就是一哆嗦,“刷”地一下重新跪了下去。头埋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认清现实吧,陛下。事情不会永远都如你所想的那般发展。哪怕你顶着大义的名头,做出了这么多有悖人伦的事……不是你的终究也不会是你的。”
对少年彻底灰心失望了的费雷尔,语气冰冷而沉痛地说道。
“不不可能!!若这一场战役输了,那我投注在那家伙身上那么多年的研究,都是为了什么?!连他都不能免疫的攻击,怎么可能还会输给魔界那些虾兵蟹将,他可是魔王伽……”
说到这,西撒瞬间顿住了。急忙捂住嘴巴后,眼睛不自觉地瞟向了另一边的银发少年。
然而,已经晚了,对方的视线已经重新聚集到他身上了。
“他可是什么?”
莱雅转过身,金色利剑般的瞳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并且脚下开始一步一步慢慢向他走来。
“没……没什么。”
原本以为今天他已经把他这辈子最大的惊恐和绝望都经历完了,然而此刻他才发现他错了。
这一刻,才是他真正的绝望与恐慌的巅峰。
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扑面而来的、几不可控的强势气场。那种风雨欲来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重威压,让他心头狂跳。
“我再问你一遍,你嘴里的那家伙,你嘴里的他,到底是谁?!!”
最后一个“谁”字出口时,一股强大的声波以他为中心,向周围强势扩散了开来。
殿内所有人当即觉得耳朵一阵嗡嗡直响,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生疼。有少数几个力量稍微弱一点的下属,更是耳道直接渗出了鲜血。
西撒面如金纸地后退了两步。离得最近的他,是最能感受到那份力量的纯粹的。若不是对方刚刚还记得把力量稍加控制了下,只怕此刻他们被震裂的就不是耳蜗,而是心脏了。
“就……就是你想到的那个人!”
咽了口唾沫,西撒眼神避无可避地慌乱躲闪了片刻,最后干脆眼睛一闭索性承认道。
“他在哪里……”
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般,莱雅用极其轻微低小的声音,颤声问道。
而某人刚刚经历过一番摧残的耳朵,自然是没听清的,所以西撒条件反射地问了句:“什么?”
“我问你他、在、哪、里?!”
“……!”
眼看着银发少年仿佛又要再次失控了,西撒连忙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识海空间中的那人,放了出来。
一阵刺眼的白芒下,周围仍旧晕乎乎不知道发生了啥的众人,终于知道引起iner如此雷霆之怒的人是谁了。
光芒敛尽后,一个墨色长发的男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宽阔光洁的额头,下面是一双斜飞的浓眉,宛若天际翱翔的鹰,自由而尊贵。
只是眉头下那细长的眼眸,此刻却紧紧地闭上了。眼睑下甚至有了一层厚重的阴影,显然已经睡了不止一天两天了。
魔王伽罗?!
尽管气息已经微弱到几不可察,可众人依然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一瞬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魔王……居然还存活于世,他竟然也还没死?!!
“……”
莱雅望着那熟悉的容颜,满目触动。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容颜和身形都消瘦了许多,且身上生机全无,仿佛只剩了个空壳在那。
上前两步一把接住无力瘫倒下去的人后,莱雅盯着他久久不语。
一缕银色长发不知不觉从肩上滑落到了眼前之人敞露的胸膛上,少年的视线也随之转移到了那里。
刹那间,整个殿上的人都静默了。他们看到了一个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躯体。
魔族,本是身体最强健且再生能力最强的一个种族。然而此刻魔族中最强的存在魔王,居然连那种看上去只有刀口那么小的伤都还没愈合。更遑论还有横跨胸膛那种夸张无比的伤势,及各种来历不明的伤痕。
联想到他们的小陛下之前说的话,以及那什么“神族战士改造计划”,他们几乎已经猜到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思及此,所有人冷汗都下来了。
总感觉真正的暴风雨要来了。
果然,银发少年盯着那些伤痕的目光逐渐沉寂,身上的气息却越来越恐怖。
“你拿他做实验,以此得到的数据来改造神族战士们的身体的,是吗?”
“……是。”
反正避无可避,在这众目睽睽下对方总不至于敢当场杀了他,西撒也就不再挣扎了。
“可我的初心真的是为了我族着想。要想彻底征服魔族,不就得先研究透他们吗?而他,魔王伽罗,就是最好的材料……反正我从无尽狱带他出来时,他就已经半死不活了。”
话锋一转,少年撇过头。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就算他没有拿他做试验,对方在无尽狱,如今也不可能还活得好好的的。所以造成他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不是他,而是最初给他伤害、把他关入无尽狱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