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捕快快步冲了进来,直奔包思慕跟前,神情欣喜,喘着气道:
“总算找到你了!包子,快,跟我走,永昌镖局惨案有新线索了!”
黄雷鸣是京兆衙门的捕快,因为性情和包思慕比较投契,就经常筛选一些危险系数不高的悬赏犯人的画像,偷偷在私下递给包思慕。
一来二去,时间久了,两人就成了忘年之交,有时候,黄雷鸣也会叫上包思慕一起出外勤,缉拿犯人,或是调查案情。
知道她对永昌镖局的惨案很上心,黄雷鸣才会过来叫上她,一起去捉拿嫌疑人。
包思慕一听有新的线索,眼睛顿时一亮,兴奋的抓住黄雷鸣的手臂,就往门口走:
“什么线索?哪里发现的?走!路上再细说!”
迈出的脚一滞。
包思慕背后不由的冒出一层冷汗,僵硬的回头,迎上李慕白阴晴不定的脸庞,满是尴尬的说道:
“表哥……我……我可以解释的。”
李慕白向来不喜欢她和官府的人有来往,更不喜欢她跟在黄雷鸣的屁股后面,在案发现场跑来跑去。
今天有外人在,李慕白不好发作,只看着黄雷鸣说道:
“黄捕头,这么晚了,找小包子去哪里?”
黄雷鸣这才注意到李慕白,立即撩起衣摆,单膝跪下,粗狂的声音,充斥着激动和仰慕:
“京兆衙门,黄雷鸣,叩见太子殿下!”
纪梵音吃惊的看向李慕白:
“太子……殿下?”
凤逍遥也是一惊,第一次用正眼上下打量李慕白。
水清尘微微一笑,看见李慕白露出窘迫的神情。
“我……可以解释……”李慕白尴尬的笑笑,看着纪梵音,略有紧张的说道:“我不是有意隐瞒我的身份,只是,为了方便行事,才隐去姓氏。”
凤逍遥想了想,说道:
“我记得,赤霞国的皇姓是……李?”
李慕白点点头:
“嗯。”
“李慕白?”
“嗯。”
凤逍遥又扭头,看向站在不远的包思慕:
“那她又是谁?”
包思慕慌得摇头摇手,生怕被水清尘误会,赶忙撇清干系:
“我可没有骗你们,我就叫包思慕。”
纪梵音在这时,问了一句:
“包毅德,和你是什么关系?”
包思慕说道:
“我爹是善刀盟的盟主包毅德,我娘是赤霞国第一贵府——纪府的大小姐紀倩影。”
纪梵音直视着包思慕的眼睛,露出一抹极其微妙的微笑:
“你娘是纪府的……大小姐?”
包思慕满脸自豪的点头:
“没错,我外公正是赤霞国的三朝元老,纪老,我娘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自然就是纪府的大小姐喽。”
“唯一……”纪梵音斟酌着这两个字,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冷意。
看着纪梵音,包思慕笑着说道:
“说起来,纪梵音你也姓纪,哈哈哈,说不定追溯到五百年前,咱们两家还吃过一锅饭呢。”
纪梵音眸中掺入一抹让人看不懂的悲凉之色,悠悠的打趣道:
“同姓不同命,就算追溯到五百年前,你吃的也是金枝玉叶的饭,而我,哈,兴许,还在街上和叫花子抢吃的。”
她的笑声,带着一点自嘲,和丝丝的凉意。
场面的气氛,顿时陷入尴尬。
水清尘注意到纪梵音背在身后的小手,正紧紧的攥着,微微颤动,似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情,正在拼命的克制。
他心口传来一阵针扎的疼,温暖的大手贴了上去,把她凉凉的小手,握住,低声问道:
“你为什么会从叫花子的手里,抢过吃的?”
他掌心的温度,震得纪梵音下意识的缩手。
水清尘眼中的关切,因为她的闪躲,微微一僵,但他很快就露出一抹更加温柔且小心的笑容,自然而然的问道:
“说起来,我好像一直没有问你,你从哪里来?你的家在哪里?”
他的问题,也是凤逍遥、李慕白,曾想过又没问的。
在场的人,目光齐聚纪梵音的身上。
纪梵音早已习惯被人关注的眼神,所以,她并不觉得紧张,仅是红唇一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但说的内容,却让在场的人感到揪心:
“我爹亲以前特别疼爱我,直到,有一天,他知道,我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他无法容忍,自己继续活在欺骗里,但他更无法割舍我的娘亲,于是,他偷偷地把我丢弃在海上,是出海的渔民,发现了饿晕在小舟里的我。我就活了下来,上了岸,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流浪。”
她长长的睫毛轻颤,扫去眼中的淡淡忧伤,充满向往的说道:
“那时,我告诉自己,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要闯出属于我自己的势力,然后,风风光光的回家,回去告诉他:不管我的亲生父亲是谁,我只想做那个被她背在身上、令他感到骄傲的孩子。”
大厅,传出抽泣的声音,包思慕感动又心疼的咬住嘴唇。
李慕白听得心里也有些动容,复杂的看着纪梵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她。
凤逍遥虽然也觉得纪梵音的故事很可怜,但他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情:
“那你身上的金条是哪里来的?你有钱吧?是吧?会按时给我发工资吧?”
萦绕在大厅里的悲伤的气氛,一瞬间,被破坏殆尽。
所有人都齐齐看向凤逍遥。
“凤逍遥!”李慕白。
“凤逍遥!”包思慕。
“凤弟!”水清尘。
凤逍遥被吓了一大跳,惊呼:
“干嘛?”
包思慕一边擦泪,一边鄙夷的瞪向一脸茫然的凤逍遥,斥责道:
“你这个人真的是!一点都不会看气氛!”
凤逍遥眨了眨眼,直言道:
“气氛值几个钱,我这是先小人后君子,万一一个月后,她没钱给我发工资,怎么办?到时候,你替她给我啊。”
“钱钱钱!你这个人,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钱!”
“你饿过肚子,就知道钱有多重要。”
“我怎么没饿过肚子!我爹经常关我禁闭,还不准下人给我吃的!”
“你白痴吗?那能一样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一旁争论。
水清尘眉头微蹙,心口像是有个大石头,沉甸甸的堵在那里。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想安慰小家伙,又觉得,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不在,现在再说什么,都显得太晚,无济于事。
伸手,在她头顶轻轻的拍了三下,水清尘唇瓣微启,低声说道:
“我来迟了。”
纪梵音嘴角一抿,像是在抱怨:
“来迟就算了,你还是别人的,这就扎心了。”
水清尘按在她头顶的大手一僵,故意用力的揉搓她的头发,在她头顶揉出个鸟巢,神情认真,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不属于任何人,但,一定是关心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