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在亲眼目睹数十名黑影进入太守府之后,李靖脑海中下意识浮起的是李渊的面庞。
难道是李渊反叛了?
虽然这个怀疑在当下的情景中毫无根据,但这就是李靖下意识的想法。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猜错了。
在箭矢从背后射过来的时候,李靖敏捷地侧身躲过,并旋身往后踢去。
后面的黑衣人猝不及防被他踢中,往后摔去,压倒了后面的人。
李靖趁势跃上廊下栏杆,纵身一跳,就上了屋顶。
“给我追。”
两个黑衣人紧追不舍。
李靖的动作很快,绕着屋顶跑了半圈,在跃下院墙之前往对面屋子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看见了王仁恭躺在地上,有一个身穿鹰扬府军装的男人半蹲着,在检查王仁恭的尸体。
男人似有感知,往李靖的方向看来。
四目相对,李靖心中一震,是刘武周。
只一瞬,李靖就跳下了墙头。
李靖知道刘武周已经认出了自己,而自己亲眼目睹了他杀王仁恭,他一定会杀了自己灭口,于是拼了命似的往家中赶。
好在他武功不错,很快就将两个黑衣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回到家中,他第一时间将仆人和妻子叫醒,然后自己去了书房,收拾了最重要的东西。
张出尘以最快的时间收拾了细软,看见李靖从书房中出来,连忙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武周杀了太守。”
李靖只简短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将四个布包塞给四名仆人:“拿着这些钱,立刻离开马邑,马邑就要乱了。
“走。”
仆人们面面相觑,还处在极度震惊之中,一动不动。
李靖见状,正要催促他们,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响动,他冲张出尘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轻手轻脚地摸向门口。
张出尘会意,将包袱往肩上一背,一边系包袱一边跑向了门口。
仆人们呆立在原地,突然就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李靖和张出尘不约而同地对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往旁边躲一躲。
毕竟是相处了几年的仆人,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四人往不远处的庑廊走去,躲在了柱子后面。
这时,大门猛地被人踹开,两个黑衣人窜了进来。
与此同时,李靖和张出尘同时出手,一人对付一个。
两人出其不意,占据了上风,数十招过后,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走,趁城门还没有被占领,我们先出城。”
一个老仆对李靖说道:“阿郎,我们是普通百姓,只要我们不反抗,想必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你和娘子不一样,还是你们先走吧,要是带上我们,你们肯定逃不出去。”
另一个仆人附和:“是啊,阿郎,你们走吧,我们老了,也不想离开家乡。”
李靖想了一下,便说:“好,那你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再商量以后的事,总之,你们不能再回这里。”
就这样,六人兵分两路,仆人们趁着夜色离开李府去投栈,李靖夫妇马不停蹄地往城门而去。
现在是晚上,城门早就关了。
李靖躲在暗处观察了一阵,确定刘武周还没有对城门下手,就和张出尘大摇大摆地往城门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守城士兵拦住了他们。
李靖神态自若,从怀中掏出太守令,肃然道:“奉太守之命,出城办事。”
守城士兵看了看令牌,确定了真假,就打开了城门。
张出尘跟在李靖身后,微微垂着头,以防他们认出她是女人,她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汗水浸湿了掌心。
当他们故作镇定地走到一半时,突然背后响起一阵马蹄声,有人大声喊道:“拦住他们。”
随即,守城士兵向他们扑来。
李靖和张出尘迅速出手,抓住最前面的两个士兵就往后面扔去。
“嘭嘭嘭...”
后面倒了一片。
李靖拉着张出尘拼命往前跑,出了城。
“给我追。”
后面官兵紧追不舍。
两条腿的人哪能跑过四条腿的马,很快他们就被追上了。
李靖和张出尘被团团围在中间。
为首的男人冷眼瞧着李靖,道:“刘校尉说了,只要你们肯归顺他,就饶了你们的性命。”
李靖与张出尘背靠背,戒备地望着前方,他小声而又快速地说道:“等会儿听我号令,一起动手,先抢马,你抢了马之后就去晋阳报信,千万不要停,不要回头。”
张出尘急道:“那你呢?”
“你先走,我殿后,你放心,我一定能脱身去找你的。”
“可...”
“相信我,上。”
李靖率先出手,张出尘来不及反对,跟着出手。
两人目标明确,将暗藏在袖子中的匕首甩了出去,刺中最前面的马匹。
在马匹受伤发狂引起混乱的时候,两人冲了上去,将最近的士兵扯下马,自己跳了上去。
李靖拉住缰绳,掉转马头来到张出尘身边,伸出手在她的马上狠狠地一拍:“快走。”
然后拔出大刀砍杀周围的士兵,为她杀出一条血路。
“药师,我等你。”
张出尘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在频频回头张望中,任由马儿带着她往前跑。
直到看不见李靖的身影,她才看向前方,辨别了方向,驱马驰往晋阳。
“嘶。”
李靖往腿上瞄了一眼,新添了一道三寸长的伤口,鲜血直往外冒。
他顾不得止血,挥起大刀就砍,不过片刻,他的马下就已经倒了两人。
为首的男人发了狠,喊道:“兄弟们,给我宰了他。”
剩下的人蜂拥而上。
李靖往张出尘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心里估摸着她已经跑了十余里路,应该安全了。
于是,砍了近身的一人,抓住他就往那些士兵身上扔,然后趁机驱马往张出尘相反的方向狂奔。
为首的男人立刻带着众人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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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膳,王庾小憩之后,就召集了府中小娘子小郎君们玩投壶。
苏亶悄悄凑过来,对王庾说:“让我也玩会儿吧。”
王庾斜睨着他:“你今天的功课做完了?”
苏亶:“.......还没有。”
王庾给了他一个眼神,没说话。
那意思已经很明显,是让他滚去做功课,但苏亶不想走。
那些功课让他从早忙到晚,根本就没时间和他们一起玩,好不容易凑过来了,就算不玩,也要看看。
苏亶双眼不住地往陶瓷壶上瞟。
王庾本想呵斥他,但转念一想,不能压制得太狠了,便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丁志匆匆走进院子,对王庾说:“小庾儿,阿郎叫你去书房。”
虽然丁志面色如常,但王庾从他的脚步中看出了一丝异样,又见苏亶看过来,她眼珠子一转,便对苏亶说:“你可以跟他们一起玩了。”
苏亶喜形于色。
王庾又加了一句:“不过,只能玩两刻钟。”
苏亶:“......”
出了院子,王庾问丁志:“出什么事了?”
丁志回道:“你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