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苏威都在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以致于落得个身陷囹圄的下场。
陛下给他的圣旨,他一直都藏在书房的暗格中,而他的书房,没有他的允许,谁也进不去。
——等等。
有一个人或许进过他的书房。
前不久,侍卫曾向他禀告过,苏亶出现在书房外,但他们没有看见苏亶进去,所以他听完后,警告了苏亶一番,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定是那一天,圣旨被苏亶调了包。
可是,苏亶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威相信苏亶绝不会联合外人来害他,毕竟他是苏亶的亲祖父。
这件事没想通,赵才说的话他也想不通,只能直截了当地问了。
苏威抓着赵才的袖子,大有“你不回答我就不放”的架势。
赵才心中正恼火,见状,右手用力一甩,就挣脱了苏威的手,余力还差点推倒苏威。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怒火压了压,又从怀里掏出苏威给他的兵符,低吼:“你自己看看,这是兵符吗?”
当时他没来得及看,接了就塞怀里,刚出城门,他不放心,拿出来看了看。
结果仔细端详过后,就被他看出了端疑,这是块假的兵符。
他若是拿着这块假的兵符去调兵,保准当场被诛杀。
于是,他回来找苏威,准备问问怎么回事,没想到.....
苏威忍着心中的忐忑,接过兵符仔细看了起来,片刻过后,他的手哆嗦了一下,兵符从他手中抖落,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假的.....”
但那裂开的断层显示出来的材质,分明就是假的。
苏威双手捂脸,颓然地跌坐在草席上,他很懊悔,为什么早上交给赵才之前不好好检查一下?
如果他早一点知道兵符是假的,他就能做出应对之策.....
可是,这块兵符是陛下亲手交给他的,绝不可能是块假的。
莫非......又是苏亶?
这个孽障....
苏威一拳锤在草席上,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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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庾很快就得知了苏威和赵才被打入大牢的消息,她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解决这两个阻碍,想必李渊很快就会起兵了。
突然,一个人朝着她冲了过来,但还未到达王庾面前,就被两个侍卫给抓住了。
王庾一看,是苏亶,心中沉了沉。
下一刻,苏亶“噗通”跪在地上,两行清泪扑簌着从白净脸庞上划过。
王庾吓了一跳。
却见苏亶满目悲痛,声泪俱下:“小庾儿,我知道我自己蠢,我被你骗是活该,可是....
“可是....我一无所有....我只有翁翁....”
他几近哽咽,被侍卫抓住的双手挣脱不了,他就用尽全身力气伏下身体,将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小庾儿,我求你,放过我翁翁吧。”
“咚!”
他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我翁翁....他年纪大了,受不住牢狱之灾,我替他受,你把我关进去吧。
“小庾儿,我求求你,放过我翁翁吧,求你了....”
侍卫一时动容,放开了苏亶。
苏亶就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嘴上不断地恳求王庾。
从前只见过苏亶娇纵顽劣的一面,没想到苏亶还有为救祖父跪地求饶的孝顺一面,王庾心中酸楚,眼眶发烫。
她深吸一口气,将泪水逼了回去,淡淡说道:“这是朝堂之事,我干涉不了。”
苏亶抬头望着她,神情绝望。
“但是,若你们苏家能归降我阿耶,我就求我阿耶饶了房国公的性命。”
苏亶复又露出希望的表情,他连忙表态:“你放心,我一定会劝服我翁翁归降。”
“先把他关起来。”
在苏亶被带下去之后,王庾问春花:“阿耶回来了吗?”
春花还未从刚才那震惊的一幕当中回过神来,直到王庾推了她一把,才恍然惊醒,表情呆滞地问:“啊!小庾儿你说什么?”
王庾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是问阿耶回来了吗?”
“哦哦,我这就去问问。”春花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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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李渊和李世民才回来。
王庾听到消息后立刻赶去了前院。
“阿耶。”王庾快步跑到李渊身边。
李渊顺手就牵住她的小手:“你来得正好,陪我吃点东西。”
“好呀。”
李渊吩咐侍从去准备饭菜,领着两个孩子进了书房。
王庾将苏亶求情的事跟李渊说了:“......阿耶,我觉得若是苏威能归降我们,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苏威是前朝皇亲,又是朝廷重臣,手中握有大量的人脉资源。
“若是苏家能为我们所用,想必对于我们的大业会有所帮助。”
李渊斜睨着她,语气淡淡:“你这小丫头,莫不是苏亶找你求情,你心软了?”
“阿耶——”
王庾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这个铁石心肠的人有那么容易心软吗?
真是的。
“阿耶,我没有心软,我是跟你说认真的。”
李世民接道:“阿耶,我觉得小庾儿说得对,反正我们现在没有真凭实据给苏威和赵才定罪。
“若是苏亶能劝降苏威,苏威再劝降赵才的话,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李渊想了一下,说:“好,那就明日送苏亶去见见苏威。”
王庾又问:“阿耶,大兄他们现在到哪了?”
李渊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起来,他叹道:“唉,我还没收到消息,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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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郡。
夕阳西下,城门即将关闭之前,一列商旅行人在接受城门士兵的检查。
轮到商队的时候,打头阵的管事笑呵呵地上前冲士兵抱拳,然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塞给士兵一个钱袋子。
“我们赶着回家乡,还请官爷通融通融。”
那士兵悄悄地掂了掂钱袋子的重量,然后塞进袖子里,装模作样地绕着商队马车看了看,戳了戳。
又在马车前站定,问:“里面坐着何人?”
车夫撩起帘子。
士兵见里面只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商人,并无可疑,就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管事松了口气,连忙带领车队出了城。
到了城外,又走了一里路,见四下无人,管事喊道:“停下。”
马车停了之后,管事和手下立刻去解捆绑货箱的绳索。
解了绳索,打开货箱,一颗脑袋就从里面冒了出来,“小犊子,憋死耶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