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林父不知道跟衙门那边怎么沟通的,反正他让人满大街贴重金寻人的告示,并没有官差前来阻拦。
暗卫薛承出去办事的时候,恰巧见着,揭了一张带回来。
林潇月盯着“重金寻人”四个字,第一时间想到她爹,吩咐薛承“你去帮我打听打听,是不是我爹来了?”
男人不在,头上又没有公婆撑着,她无依无靠了数日,想到自家亲爹可能入京,林潇月心底涌出前所未有的归属感,仿佛只要有亲爹在,一切都踏实了。
温婉在下学途中无意中看到告示,让宋元宝下去揭了一张,回家后去找林潇月。
林潇月已经从薛承那边得了消息,被温婉问及的时候,笑了笑,“不是相爷找我,是我爹。”
相爷要找她,绝不会用这种办法,只会暗搓搓的来。
“你爹?”温婉诧异。
“嗯,我白天让薛承去打探过,我爹的确是入京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先回去吧!总不能在你们家躲一辈子。”林潇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少了前两日的惴惴不安。
不难看出,林父入京给她带来了不少的安全感。
关于苏家的事,温婉知之甚少,她不好强留人,“你要想好了,就回去吧,若是还不行,再回来就是。”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林潇月看来却重如救命之恩。
知道温婉不喜欢自己满口“谢”字,林潇月抿唇笑了笑,眼底都是感激。
趁着林潇月收拾东西,温婉把摇篮里的阿暖抱起来。
小丫头还不太会认人,被人抱着走来走去似乎挺开心,那粉嘟嘟的模样,瞧得温婉心都酥了。
林潇月收拾好东西,回头就见温婉正在和自家闺女亲昵,她莞尔道:“喜欢小闺女,自己也生一个?”
温婉摇头:“进宝都还不会走路,目前没打算要,更何况,我还得去鸿文馆,一旦怀上,前功尽弃。”
又问林潇月:“你真不打算回鸿文馆了?”
林潇月苦笑了一下,“以前倒是想过等生了孩子再回去,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七爷常年在外头,我又没有公婆帮着带娃,苏家处处是豺狼,我一旦丢开阿暖去了鸿文馆,不定什么时候就得遭殃,思来想去,宁肯不学那些东西,也要护闺女周全。”
温婉看着她,忽然道:“感觉这一年内,你成熟了不少。”
林潇月唇边笑容越发显得苦,“男人不在,自己一个大肚婆还得应付这应付那,再是个不谙世事的泥人,也该磨砺出几分心性了。回头想想,以前的自己是挺幼稚的。”
温婉不这么认为,“一年的时间能让你长大,也不算太坏。”
林潇柔走的时候,只带上宋婆子给的尿布,进宝的小衣被她洗干净还了回来。
进宝扒着门框,眼瞅着咩咩被人给抱走,本来寻常走路都走不稳的他突然迈开小短腿追了一段,嘴里咩咩咩咩喊个不停。
那摇摇晃晃的身形,瞧着随时都能跌一跤。
温婉不放心,一直在后面跟着。
小家伙还挺争气,难得的一次走了一大段路没有跌倒,反倒是累得气喘吁吁,小脸蛋儿红彤彤的,嘴巴里吐出白雾来。
温婉蹲下身,给他拍去裤腿上带的雪泥,温声告诉他:“妹妹要回家了,等以后长大再来找进宝玩好不好?”
没了玩伴,进宝似乎挺难受,瘪着小嘴不说话。
这天晚上,进宝谁都不理,亲爹去哄也不顶用,他气呼呼地侧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将小屁股对着爹娘,让吃饭也不吃。
不过小孩忘性大,进宝的“小别扭”只维持了半夜,后半夜实在饿得慌,自己翻爬下小床,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站在拔步大床边,揪着温婉的袖子,嘴巴里不停地重复:“饭饭,饭饭”
温婉就知道这小家伙晚上一准饿,所以屋里灯火没灭,她也没敢真睡过去。
进宝一喊,她便立即睁开眼睛,笑看着小家伙,“消气了?”
小家伙顺势坐在脚踏上,仰头看娘亲,委屈地说:“进宝饿。”
为了伺候小祖宗,今天晚上灶膛的火没熄,之前熬好的粥一直温着。
温婉穿衣下床,洗了手之后去厨屋,很快把粥端来。
小家伙嫌娘亲喂得太慢,拿过勺子自己吃,虽然最后吃得满嘴都是,不过瞧着应该是记不得那个还不会说话走路的小妹妹了。
外面太冷,温婉懒得把空碗送回去,随手搁在桌上,给进宝擦了嘴又哄他睡觉。
进宝不肯回自己的宝宝床,哼哧哼哧两下爬上拔步床。
温婉给他掀开被子,让他睡中间。
吃饱喝足,大床上又暖和,进宝躺下没多会儿便睡着了。
温婉松口气,终于放心入睡。
林潇月回到自家府上,正院那边还在修缮,她选了个偏院安顿,然后去见她爹。
林父这几日一直住在武状元府,为找闺女险些急白头发。
听下人说七奶奶回来,林父眼神一亮,大步跨出门槛,正巧林潇月过来,父女俩撞上。
“爹?”
“月儿这几日去哪了?”
“我去了友人家。”林潇月心里有股倔性,不想在亲爹跟前诉太多苦,催促着让她爹有啥事儿进屋说。
等进了屋落了座,林潇月才主动解释说自己和闺女都没事儿,只是在外头待了几天,原本打算等正院修缮得差不多再回来的,谁成想看到了满大街的寻人告示,所以提前回来了。
林父皱眉,“你们家只烧了正院,其他地方都没事,你不待在自家府上,跑别人家去做什么?”
林潇月撒谎说阿暖刚满月,碰上这种事不吉利,该出去避避。
林父又不傻,哪里听不出来女儿没说实话,直接问她,“是不是丞相府那边的人欺负你?”
林潇月低下头没说话。
林父再问,“那把火是他们放的?”
林潇月不想她爹掺和进来,“难得来一趟京城,您就别管了,我让人带您出去转转。”
“不稀罕!”除了做生意赚钱,林父对游山玩水不感兴趣。
他这个人身上的那股韧劲跟宋巍有得一拼,当年被人误伤了根本,虽然事情没有外传出去,但对男人而言,是种不小的打击,就连林家老太太都觉得这个儿子今后恐怕要一蹶不振。
岂料恰恰相反,不能生儿子,林父索性也不再纳妾,关注点全部投到生意上,拼了命的赚钱,那几年,他一双眼睛里几乎只看得到钱钱钱。
林家便是这么发起来的,到了现在生意越做越大,林父是真有钱,用钱砸死人这种话搁他身上绝不是说说而已。
起码苏家在这方面,就得仰头看他。
要不然苏相也不至于背着林父的时候骂人是没文化没见识的乡下土蛋,满身铜臭味儿,等人送钱上门,数他变脸最快。
瞧着闺女消瘦的模样,林父心下不忍,“苏家的日子是不是不好过?”
这些年他每次写信来,女儿在回信上总会说一切安好。
给她银钱她又不要,说自己在这边锦衣玉食的,并不缺什么。
如今他得空来京城一瞧,好过个屁!
大名鼎鼎的苏家,内里脏得跟臭水沟似的。
林父很生气,“你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苏擎怎么不在?他是不是对你不好?要不好,咱不伺候了,直接和离回济州,爹养得起你!”
家里出事男人不在,林潇月想想的确挺难受,可和离这种事,她压根儿就没想过,“爹,您想到哪去了,七爷被外调是半年多以前的事,他远在边区,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也正常。”
“那他不在,就没安排手底下的人保护你?”林父心里把苏擎那个小王八蛋祖宗十八代都给拉出来问候了一遍。
“有安排的。”林潇月说。
“安排了你们家后院还能起火?”
林潇月语塞。
那天晚上的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她至今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太过蹊跷。
不过一想到是大宅那边的人做的,又觉得正常。
那些个妇人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们做不到,不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往人后院添把火,对于大奶奶而言,简直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