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七章 封箱戏(1 / 1)倚澜问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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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君和那小姑娘被吓的不清,半天没有缓过神来。这男子捡起丢在地上的棉袍,拍了拍土,重新穿在身上,然后走过去,将手递到碧君的面前。

碧君这才清醒了一些,她强忍着疼痛扶着那人的手站了起来,然后又将那惊恐万分的小姑娘扶了起来。碧君拉着那孩子感激地对这男子说道:“先生,谢谢您的救命之恩,不知先生府上在哪里,改日小女子定当登门道谢。”

那男子也不言声,自顾自的转身朝胡同口走去。碧君忙拉着那小姑娘一路跟了出来,一时间眼前又是熙熙攘攘的景象。碧君追上那侠义的男子,挡在他面前,气喘吁吁的笑着说道:“先生,今天谢谢您了,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这男子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冲前边喊了一声:“锁头,我那盒子里有几样糕点呢,拿过来。”

一听这声音,再一听他在叫锁头,碧君心下一惊,难道是他?

就在碧君满面惊讶和疑惑的时候,小锁头已经捧着三个点心盒子走了过来。她见碧君嘴角渗着血丝,忙不解的问道:“碧君姐姐,你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这时碧君面前的这人摘下了戴在头上的黑色呢子礼帽,一张冷峻孤傲的脸庞露了出来,果然是白晴方。

碧君被惊的张了张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晴方并未理会她,而是蹲下来用手擦了擦那孩子的眼泪,温柔的说道:“小妹妹,别怕,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跟那几个流氓打起来了?”

那小姑娘见晴方面善又温和,渐渐的从方才恐惧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她含着委屈的眼泪对晴方说道:“我叫朵儿,我爸妈给我去买切糕了,我自己跑着去看耍猴的,看着看着就找不到我爸妈了,然后我就哭了,那几个坏人就捂了我的嘴把我带到那个胡同里,这个姐姐救了我,他们就打我和姐姐。”小姑娘显然是吓坏了,说着说着就又哭了。晴方弄清了来龙去脉,从锁头抱的盒子里拿了两块点心,给孩子一手塞了一个,然后笑着说道:“朵儿不哭,你看你的名字多好听啊,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花儿呀。”

那小姑娘惊讶的说道:“哥哥,你怎么知道?”

“哥哥当然知道了,花儿朵儿,刚好凑成一对姐妹花呀。”晴方的眼睛里满是疼爱的说道。

碧君望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目光明亮,温柔又可爱的男子,真的不敢想像这竟然和那个高傲又孤僻的白晴方是同一个人,碧君望着晴方哄孩子的背影微微笑了一笑。

就在这时,碧君和晴方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焦急又带着哭腔的呼喊声:“朵儿,朵儿,金朵儿,你在哪啊!”

朵儿一听是父母的声音,她高兴的大声喊道:“爸,妈,我在这儿呢。”

朵儿的父母听见女儿的声音,立刻在人群里四下寻找,晴方站起身朝那边使劲挥了挥手中的礼帽。朵儿的父母终于看见了孩子,朝着这边奔了过来。一家人抱在一起,高兴的哭了起来。朵的父母笑够了也哭够了,听女儿又讲了一遍来龙去脉,朵的父亲拉着妻女跪在地上感激的说道:“感谢恩公夫妇对小女的救护,请受我一家人三拜。”说完就咚咚咚的磕起头来。晴方连忙将这一家三口拉起来,然后转身从锁头手中拿起那两盒点心递到朵儿的手中。孩子的父母又是一番谦让不受,但是最终还是收下了晴方送给孩子的礼物。在与朵儿一家三口道别的时候,晴方笑着说道:“朵儿以后一定要乖乖的听话,再不敢乱跑了,记住了吗?”

朵儿笑着点了点头,晴方又伸出小拇指说:“来,跟大哥哥拉拉勾,要不然怕你说话不算数呢。”

朵儿噘着小嘴说:“拉就拉,我说话算话。”朵开心的和大哥哥拉了勾许了愿,然后和大家道别随着爸妈回家了。

望着一家人团圆的身影,碧君心里很温暖,忽然她又有点羡慕朵儿,不论走散了多久,爸妈总会寻到她,可是自己孤零零的漂泊在外,可有人会四处寻她吗?想到此,碧君不禁默默流起泪来。

晴方笑着送走了朵儿一家,转身的一瞬间看到碧君满脸羡慕的在流着眼泪,他看了看那远去的一家三口,又看了看碧君,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掏出手帕,轻轻的为碧君擦起脸上眼泪来。碧君又害羞又紧张,她忙将脸转向一旁,晴方笑了一下,将手帕递给碧君,柔声说:“快擦擦吧,脸快跟花猫一样了,让戏园子的人看见又该编排你了。”

晴方说完,便带着锁头朝前走去。碧君一边用手帕擦干眼泪,一边快步跟在晴方的身后。快到戏院的时候,碧君在晴方身后感激的说道:“白老板,今天谢谢您。”

晴方回过头,目光温柔的看了一眼碧君,嘴角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是又终究没有说,然后身姿挺拔的带着锁头走进了戏院。碧君站在门外,目送着晴方走了进去,她的心里暖暖的。

那天晚上散戏回到家里,碧君才发现自己忘记把手帕还给晴方,她看见那淡蓝色的手帕上绣着一朵洁白的玉兰花,凑到跟前去闻,那手帕还有淡淡的一股子清香。熄灯后,碧君躺下将手帕放在脸上,嗅着那清香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恍然如同梦中一般。原来白晴方竟然有那样的好身手,戏文里的赵云大概就是他这般的侠义英勇吧。原来他也会笑,而且笑的还那么的灿烂那么的好看那么的温柔。

第二天,碧君早早的等在戏园子门口,看见晴方坐着洋车过来,碧君冲晴方挥了挥手。晴方带着锁头从洋车上下来,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他的脸上虽然依旧冷冷的,但是声音却明显比过去温和了许多,他问道:“你在这里等我?”

碧君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了晴方的那块绣着玉兰花的帕子,上面的泪痕已经被碧君洗的干干净净。晴方笑了一笑,用手接过了帕子装在身上,然后有些打趣碧君道:“往后甭走小胡同,小心再碰见劫道的,不是次次都有人行侠仗义的。”

碧君感激的说道:“白老板昨日的大恩我牢牢记住了,以后定当报答。只是不知道昨儿您怎么知道我在胡同里的?”

“你嚎的跟杀猪一样难听,别说胡同口了,街边马路牙子上的人都听见了,不过没人像我白大哥一样敢搭理这闲事儿罢了。”调皮的锁头插话道。

碧君被锁头说的有些难为情,心想自己当时急着呼救,那声音确实不是太悦耳,好在白老板挺身前来相救,要不然想想还真有些后怕。

晴方见碧君被锁头说的有些窘,笑着拍了他的脖子一下,说道:“快抱着行头往进走,小小年纪尽多嘴多舌。”说完,又板起脸带着锁头走了进去。

碧君看着晴方又恢复了以往冷冰冰的模样,心里不禁说道:明明是个少年人,为什么总要皱着眉头板着脸跟个老学究一样呢,这人真是奇怪。

不过想想昨日晴方那潇洒敏捷的好身手,碧君又满心的佩服和仰慕,碧君在心里默默的说了句:白老板,真的谢谢你。

随着除夕的日益临近,北平城的年味儿也越来越浓。无论是为官做宰的还是经商做买卖的,无论是深宅大院还是草堂寒门,都喜气洋洋的迎接着新一年的到来。按照梨园行旧例,从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起,北平城所有的戏园子里也都要陆陆续续上演一年一度的封箱大戏。腊月二十六到除夕之间北平的戏院是不能有锣鼓之声的,这也是喧闹了一整年的梨园行最清静最悠闲的几天,任你再大的园子在红的角儿也不能再接活坏了规矩。

腊月二十三这天,茂春大戏院轰轰烈烈的上演了本年最后一场大戏《八蜡庙》,这出群戏聚集了茂春戏院和荣兴社里所有的演员,而且按照梨园行里的规矩,这戏里的行当是跨着演的,那天演惯了大青衣的白晴方反串饰演武生黄天霸,荣兴社班主王荫山不唱老生勾了脸唱起了大花脸,而原来唱花脸和二路小生的都贴上了片子,戴上了头面,涂脂抹粉一番演起了俏丽的花旦和刀马旦。大家伙都跨了行,碧君和蓉珍自然也不能落下,她俩也勾了脸戴上了髯口唱起了副花脸。

等候上场的时候,碧君仍旧一个人站在台口听着前边儿的演唱,每到出彩的地方,碧君也会情不自禁的和座儿一起为台上的演员暗暗的叫好。这时,一身戎装打扮,英武不凡的晴方走了过来,他依旧高昂着头,但是与碧君相视的瞬间,碧君发现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不再冷冰冰,而是泛着柔和的光芒。碧君轻轻的叫了声:“白老板好,您今天可真威风。”

晴方听了碧君的话,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他顿了一下后,柔声说道:“扮什么就要像什么,总不能穿上这黄天霸的行头,还一股子玉堂春的味道,那就真成串儿戏了。”

碧君低头轻微的一笑,晴方又提醒她道:“快挺直了腰板,爷们一点,你演的这个狗奴才就要像那天被我打跑的那个大金牙一样。”

碧君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晴方也微微笑了一笑。

不远处正磕着瓜子的蓉珍瞅见了这一幕,连忙丢掉瓜子皮,用胳膊倒了倒旁边的几个人,努了努嘴,让大家朝台口看。这几人看见一向目中无人的白晴方竟然和这个张家口来的乡下丫头有说有笑的,都大为惊讶,觉得不可思议。蓉珍朝众人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凑近些,她一边瘪嘴一笑,一边说:“碧君这是自己唱不红,急着跟红角儿吊膀子攀高枝,寻个大树避避荫凉啊,可惜那白晴方最是个冷酷无情的,顶多把他当破鞋一样穿几天,新鲜劲一过,一把丢开,有她哭的时候呢。”蓉珍又和那几人交头接耳好好的把碧君编排了一阵子,直到碧君在那边喊她准备上场,蓉珍这才又挂着甜甜的笑,快快的走到了台口。

晴方见她过来,收起了刚才还柔和无比的笑容,又如同往常一样冷冰冰的走开了。蓉珍经过的时候,冲晴方闪了闪亮晶晶的圆眼睛,甜甜的说了声:“白老板好,今儿真比吕布还要俊呢,赶明儿我给你唱貂禅好不好?”说完又银铃一般的笑了起来。

晴方也不瞧她,顺势坐到了一旁的一把凳子上,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蓉珍自己讨了个没趣儿,翻了两下眼睛,然后笑着从晴方身边走过,来到台口又热心的替碧君整了整衣服和腰间绑着的跨刀,然后笑着自嘲道:“碧丫头,你就是画上小花脸都还是个美人的样子,不像我不贴片子脸就显得圆,再一勾这鬼样子,哎呀我都要哭了。”说完又趴在碧君肩头咯咯笑了起来。这时外边的锣鼓一响,碧君连忙和蓉珍迈着净行的步子,大模大样的走了出去。

碧君她们从台口往出走的那一瞬间,晴方猛的睁开眼睛,望着碧君的背影微微一笑,又不无厌恶的瞪了蓉珍一眼,然后复又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碧君和蓉珍在台上那端端的一会儿,碧君就又出了故障。原来,当碧君大模大样走出台口后,忽然觉得自己腰间的跨刀好像是松的,随时都会跌落,吓的碧君用手腕死死的将跨刀抵在自己身上,这才没有掉下来。多亏碧君扮演的是个小角色,没有太重的戏,要不然那就会在台子上出了大洋相。

好不容易捱到一折结束退场,一出台口,碧君手腕一酸疼,跨刀也掉了下来。正巧被在此候场的晴方一把接住。晴方将跨刀递给碧君,板着脸说:刀都绑不牢,你可真行。”

碧君也奇怪的说:“明明上台前我是绑的好好的呀,怎么就会松了呢,真是活见鬼。”

这时,一直站在碧君身后的蓉珍轻轻将碧君拉到身旁,

然后咯咯咯的笑着和碧君一起走下了台阶,边走边对碧君说道:“这台子上活见鬼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想得过来吗,我的傻妹妹。”

晴方冷笑了一声,然后踩着锣鼓点走了出去,一亮相竟然没有观众喝彩拍巴掌,这让人很是意外。台底下的座儿们

都被晴方英武俊朗的扮相和气度所震惊,没成想唱惯了玉堂春和王宝钏的白晴方演起武生来竟一点脂粉气都无有,英姿潇洒不说,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透着阳刚之美,这就是角儿,这就是北平的红角儿。在短暂的安静之后,观众们向晴方送上了比以往更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晴方自然也演的更加的卖力。

这一出热热闹闹行当齐全的《八蜡庙》虽然是反串的群戏,但是依然受到了台下座儿们的追捧,那天晚上不仅楼上楼下全部满座,就连过道里都挤满了人,真是精彩绝伦,盛况空前,这也为戏院和班社过去忙碌的一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待座儿们散去之后,大家卸妆完毕,由甘经理和王班主带领着戏院所有的人把后台的戏箱统统用封条封起来,又将后台和前边场子里的大门全部用封条封好,一时间刚刚还热闹非凡的戏院就变的鸦雀无声,直到过完年开箱之前,整个戏园子就像被秋风扫过一般,一片萧瑟的景象。

腊月二十四,王班主给蓉珍她们几个还有半年就出师的徒弟一人发了一个过年的红包,又放了他们七天的假,让他们各自回家过年去了。蓉珍家在西郊,当年因为孩子多,她爸妈才将十岁的蓉珍送到了荣兴社学戏,为得是省一口嚼谷还能学一门糊口的技艺。当年与戏班子签的契约上写明,孩子学戏六年谢师三年都分文没有,满了九年之后孩子出师才能自己挣包银。因此上,蓉珍虽说在班子里一直乐乐呵呵,其实她手头一直就没什么钱,也就逢年过节师傅给包一个红包再加上这三年王师傅宅心仁厚的给徒弟们发些不多的月钱。这次回去过年,蓉珍又得似往常一样把平日积攒的钱带回去贴补家里,因此上蓉珍是打心里不想回去。碧君见蓉珍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切的问道:“蓉姐,你怎么了?”

“咳,不怕你笑话,我是真不想回我那穷家,一回去就知道要钱,好像我在这城里衬着金山银山一样。你瞧瞧人家晚秋,同样是爹妈生养的,人家怎么就那么娇贵,穿不完的新衣服,用不完的大洋钱,真是让人又羡慕又。。。。。。”蓉珍把后半句又咽了下去,她见碧君同情的看着自己,忙咯咯咯咯的笑着说道:“得嘞,不闹心了,回家过年去喽。”说完,蓉珍背起布包袱抱了一抱碧君,然后带着甜甜的微笑走出了王家的大门。

蓉珍他们这几个徒弟和戏班里其他人这一回家,王家前后两进院子里猛的安静了下来,显得空落落的。往日西廊上喧闹无比的那间饭厅如今也只剩下碧君一个人在那里吃饭。晚秋将碧君叫到了堂屋和他们父女一桌吃饭。饭桌上,荫山也包了一个红包给碧君,笑着说:“孩子,我们认识也有小半年了,给你包个红包也回去过年吧。”

碧君连忙推辞道:“王师傅,我是挣包银的人,不能要您的红包。”

“妹妹,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爸爸这是拿你当自家孩子一样的看待才给你红包的,你真是个傻丫头,快拿着。”晚秋一边将碧君拉到身边坐下,一边笑着说道。

碧君这才接过红包,连声道谢。

在饭桌上,晚秋问碧君什么时候回家过年,碧君低下头没有言语,过了好一阵子才勉强说了句:“我今年不打算回去,天儿太冷了。”

晚秋还要问碧君,荫山用眼神制止了女儿,这时候做饭的李婶子从外边端进一只沙锅来,里面是一只炖的香喷喷的清汤鸡,一时间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鸡汤的香气。晚秋连忙取过碗给父亲和碧君一人舀了一碗鸡肉,一边递给碧君一边笑着说:“碧君快尝尝这鸡肉,喝喝这汤,李婶子做的这清汤鸡是最鲜香不过的了,我打小就爱吃呢。”

正要转身离开的李婶听晚秋夸赞她,笑的越发欢喜,她对晚秋说:“秋姐儿,你要是爱吃就多吃些,赶明说了婆家嫁过去,李婶子可不能再给你做饭吃了,到时候可别噘着你那小嘴哭鼻子呦。”

李婶子的话让晚秋羞红了脸,连说李婶子讨人嫌,李婶子也笑着用手指刮了刮晚秋的小脸,荫山和碧君也被她们两个人逗的笑了起来。

吃过饭,荫山回前院自己屋子歇着去了,碧君本来也要回屋去,可晚秋将她硬是挽留了下来。她将碧君拉着走到了内间自己的卧室,然后对碧君说:“碧君妹妹,我给你看样东西,你等着。”晚秋说完,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用洋布包着的包袱。晚秋让碧君打开看看,碧君慢慢的将包袱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件瓷绿色印着淡淡暗花的棉旗袍,左侧的胸前还在纽扣上垂着一只乳白色的玉兰花式样的香囊。碧君凑近闻了闻,里边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碧君一边用手摸着这衣服的面料,一边抬头对晚秋说道:“小秋姐,你这件新做的衣服可真好看,既雅致又大方。”

“这不是给我的,是送给你的,快穿上试试,合身不合身。”晚秋笑着将衣服拎起来,等待着碧君来试穿。

碧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晚秋对自己真的是太好了,好到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她。碧君将衣服从晚秋手中接过又放在炕上,感激又有些惭愧的说:“小秋姐,这让我怎么敢当,你对我实在太好,我怕日后我报答不了你。”

“碧君,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就别跟我见外了,我自小没个亲姊妹,自打你一住进我家,我就喜欢你这模样和性子,我可不是对人人都这般好的,你是知道我的,唐蓉珍那疯婆子虽说跟着我爸爸学了九年的戏,可我从来正眼不睬她,更别说送她衣服了。姐姐我是真的拿你当妹妹看,所以你就别客气了。”

“小秋姐,我挣包银呢,我有衣服,这么好的衣服给我怪可惜了的。”

“我还不知道你,那姓甘的给你的那点钱吃过喝过够干什么使的呀,你还要攒钱添置行头,哪里有闲钱做衣服,你瞧你身上这件棉衣都旧成什么样了,好妹妹,姐姐没旁的意思,就是心疼你,喜欢你,快拿着吧。”

碧君望着晚秋真诚又善良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感动的说:“好,小秋姐,我穿。”

晚秋高高兴兴的帮碧君将这件新衣服穿在身上,然后将她推到穿衣镜前,笑着说:“瞧瞧,这衣服多衬你呀,看来我眼力不错,凭着感觉告诉裁缝你的身量和尺寸,竟然真的合身。”

碧君望着镜中的自己,比往日明媚娇艳了许多,她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丝喜色。这个冬天,在寒冷刺骨的故都北平因为有了晚秋的陪伴和爱护,使得碧君心头格外的欢喜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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