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不名湖。
但这个地方还是不名湖吗?
温粼扶着炽鱼慢慢走着,一直走到她最初见到不名湖的地方。
湖边的山壁塌了,就像是发生了巨大的地动一般,整个山壁塌陷下去,树木残枝掩埋在碎裂的土石之下,满目苍夷。
“这,这是怎么了?”炽鱼睁大了眼睛,她不自觉地就去寻找那个石壁上的岩洞入口,却什么也没有。
石壁没有了,哪里还有入口在。
一直没吭声的瑾泉冷笑了一声:“还不是那些自称为人的东西。”
“人?燕离他们吗?”炽鱼皱了眉。
温粼和瑾泉看向湖面深处,没有吭声。
“那,那蛇人呢?”炽鱼盯着那片坍塌的土石,不知道深埋在地下的那座世外桃源般的小城会不会受到影响。
“没了。”温粼放开炽鱼,竟然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他抱着膝盖,目光呆滞地看着平静的湖水,那背影就像一只孤零零的流浪猫,看得炽鱼一阵心酸。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苍凉。
炽鱼不忍再刺激温粼,只好看向瑾泉。瑾泉却没说话。
夕夜悄声说道:“魂姐姐,真的没了。”
“什么叫没了?”炽鱼不解:“不是,店里那腰精小姐姐呢?我那七个哥哥呢?怎么没了?”
夕夜摇头:“这方圆数里以内,除了我们几个,已经没有活人气息了。”
“不是,他们住在地下,地下的!”炽鱼睁圆了眼睛:“你,你可能闻不到气息”
“没了。什么都没了。”温粼仰头望着空荡荡的天:“蛇人族,自此,除了我和瑾泉,一个都没剩下。”
“这”炽鱼皱了眉。
“是我无能。”温粼苦笑:“他们灭了谷村和安沙峡谷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不是那么简单。我还以为我能保护我的不名湖我错了,害了我的族人,我什么都做不到。”
“不对啊。就凭他们几个,你和瑾泉不可能”炽鱼急道。
“鱼儿。”瑾泉制止道:“别再说了。”
炽鱼攥了攥拳头看向夕夜:“他们是不是还在这地底下?”
夕夜茫然:“尸身我闻不出来”
“这下面的尸体,一共有五百六十八具,不是人族。”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炽鱼一抬头看到了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不觉惊道:“予迟!”
予迟将雪魅剑递给炽鱼:“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些。”
“你怎么找到这里?”炽鱼喜道。
“我是你的剑灵,魂姐姐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的。”予迟笑道。笑得一脸可怖。
他说完又补充道:“千食那哈怂还没回来,我留了信儿给他,暂时不用管他。”
温粼听到族人的尸体,眼圈一红,终于失声哭出来。他把头埋在膝盖上,几乎是嚎啕大哭。
炽鱼想安慰几句,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瑾泉看向予迟:“你怎么知道这下面的尸体数目?”
“他是尸灵予迟,自然知道。”夕夜解释道。
“我族一共五百七十六人,如果这数目准确,除了我和温粼,还有六名幸存者是么?”瑾泉问。
夕夜点头:“这下面已经没有活人,如果数目对不上,那说不定有人逃出来了。”
“王,我们还要打起精神来,去找幸存者。”瑾泉拍了拍温粼。
温粼喃喃说道:“别叫我王了,我没资格做你们的王。”
“梧桐镇,那梧桐镇呢?”炽鱼忽然想起来:“之前他们想要对梧桐镇”
温粼摇头:“我连自己族人都救不了,哪儿还能管得了梧桐镇。”
“温粼”瑾泉竟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温粼缓缓抬头:“瑾泉,我现在能理解你了。”
瑾泉苦笑:“你别这样说。”
温粼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去哪儿?”炽鱼急道:“你们不管乔五爷了么?至少去看看。”
瑾泉并没有理会炽鱼,只是向温粼笑道:“你要来,我想弓老板一定欢迎的,但是月,并不是为复仇存在的组织。”
“月?”炽鱼一惊:“你说那个组织月?”
瑾泉略微有些惊异:“鱼儿你也知道?是窃玉找过你么?”
“窃玉?哪儿跟哪儿啊?”炽鱼挠了挠头:“哎,不是,我刚从那边回来,琮汝本来要带我去月,结果中途出了点意外,我才到这儿的。”
炽鱼简要讲了之前的事,当然忽略了澜寅那一截。
“梧桐镇那边我实在放不下,能不能请你们跟我一道去看看。”炽鱼诚恳说道:“如果确实无力回天,咱们再走也不迟。”
瑾泉再次看向温粼:“鱼儿说得对,我们也要再找找有没有幸存的伙伴。”
温粼点头,仍然是一脸失魂落魄。瑾泉扶起他来,温粼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着。
炽鱼想起那个总是叫自己小猫咪,浑身漂漂亮亮香喷喷的男人,此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心里竟是有些不忍。
夕夜轻轻拍了拍她:“人嘛,总是不会那么顺遂的。”
予迟已经跟了上去。
“有你们在,真是好。”炽鱼叹道。
“别废话了。”予迟回头催促道:“前面有事,我闻到别的尸体气息了。”
夕夜眉头一紧:“还有血腥味儿。”
几人走出不远,瑾泉眉头一紧,赶几步就追了上去。前面是几只骨妖,他们的骨骼凌乱,散作一堆,已然分不清楚彼此。
“怎么样?”瑾泉扶起其中一只还能挪动的骨妖,那骨妖抬了抬头勉强叫了一声:“大人”
“他的打扮怎么这么眼熟呢?”炽鱼喃喃道。
“我是五牙”那只骨妖低声说道,已然气若游丝,他只掏出一只小盒子递给炽鱼,想交代几句,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只有白骨的手垂了下去,指骨滚落了瑾泉一身。
“哎。”瑾泉叹息。
炽鱼捡起那个盒子:“放心,我把它带给你们长老。”
夕夜看向前方的树丛:“有人受伤了,很多血。”
予迟已经将那人从树丛中拉了出来,那人看着予迟一阵咬牙切齿,抬手就是一刀,予迟皱了皱眉:“做什么?我救你呢?”
温粼的眼神碰到那个人,忽然燃起了一点神采:“符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