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和陈恺行,相识于狗血的英雄救美。
一年前的花灯会上,她和爹爹、桂姨、芍药走散了,惶然之际,又被几个醉酒男子尾随,当时吓得心脏都要破了,此时,陈恺行从对面走来。
回到家后,她就陷入了狂热的单相思中。
为了女儿这腔情谊,她爹夏宫明厚着老脸,一趟趟的拜访陈县令,甚至砸下许多金银,又是修路又是铺桥的,送了陈县令诺大的功绩,得了上峰夸奖后,才在前不久勉强应下这门亲事。
此事共历时将近一年多。
因为修路、铺桥,夏宫明成了夏大善人。虽然做这些事的初衷是为了送政绩给陈县令,但受惠的的确是百姓,百姓得了方便,自然感恩夏宫明的所作所为,于是,夏大善人就这么叫开了。
所以,这银子花的,夏凝认为,不亏;但结了陈恺行这门亲事,却是亏大了。
不过亏不亏的先不说,陈恺行这摊子事儿,夏凝得好好解决了。
身着一身华贵的紫色锦服,衬托得陈恺行五官更为白皙,俊美、可爱。
没错就是可爱,陈恺行生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十分讨巧,能引起人强烈的保护欲。
可是,就算他再可爱,在夏凝这里也吃不开,为啥,因为他渣啊。大白天就去找姑娘,啧啧。
……
夏凝没想到,陈恺行竟然没去醉月楼,而是在德胜坊门口等她。
陈恺行提出要送她回去,被夏凝直接拒绝了,长得挺可爱一男的,才这么小就会找姑娘了,拒绝没商量。
夏凝端坐在马车上,一脸严肃,她要回去,找出敲‘她’闷棍的人啊,为‘她’报仇。
……
墨阳城东,一座山腰庄园门口,一个身着牙白长衣、浅黄长袍的白脸儒雅男子,正焦急的走来走去。忽然,一个着青衣短打的小厮疾步上山。
“小姐到哪儿了?”白脸男子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急切问道。
“回老爷,小姐已到山脚,换乘软轿准备上山。”小厮行礼抱拳。
……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夏凝斜窝在软轿中,怀抱着暖和的手炉,舒服的眯着眼睛,啧啧,白富美。
轿夫的脚程很快,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半山腰。
“凝儿回来了啊,怎么样有哪儿不舒服,头疼不疼?”
软轿还未停稳,白脸儒雅男子迈着大长腿走过来,满眼心疼。
“哎,小心,小心,别下来,乖乖坐着啊,咱们先回屋,屋里暖和……凝儿乖,咱们回屋,回屋。”
刚想起身就被摁回去的夏凝,有些啼笑皆非,她腿麻了。但是看到夏宫明夏大善人满脸的关切,她硬是忍着没动。
“有爹在,凝儿不怕啊.”
穿二门、过花厅、转朱阁,夏凝这会儿觉得,还是两房一厅比较人性化。
“凝儿饿不饿啊,想吃点啥,虾仁粥、炸薯球、灌汤包、蒸排骨……都不想吃啊,那凝儿想吃点啥,爹亲自给你做好不好……”
“我不饿,爹。”夏宫明一路上都絮絮叨叨说个没玩,夏凝压根插不上话,这会儿终于给她逮着机会了,连忙说:
“爹,不忙休息,查找凶手要紧。”
听到凶手二字,夏宫明神情猛的变冷,转过头对桂姨微微颔首,在转身和夏凝说话,又是一副慈父模样。
偷眼瞧着这一切的夏凝,给了夏宫明‘超级女儿奴’的光荣称号。
“我也要去。”
看着桂姨转身离去,夏凝急了,她要亲自去看。
拗不过夏凝的坚持,夏宫明只好答应下来,不过一路上的叮咛却不可少。
……
大厅前院,除了四周站着的管家黑叔早上带来的十数个护院,被看管着的约莫三十来个下人,就是昨晚全部当值的。
这些人一大早就被夏宫明招呼过来,愣在这初冬的的天气,从清晨站到中午。当然夏宫明还是提供饭菜给他们吃了的,毕竟夏大善人的名声不是白叫的。
见夏凝过来,桂姨即刻来到她身边,护仔意味明显。
终于下了软轿的夏凝,活动了下发麻的双腿,从他们一个一个的面前缓缓走过。
“看到我没死,是不是很意外?”
夏凝的语气有些沙哑,应是昨晚水泡后着凉了,虽然桂姨熬了一大碗姜枣茶给她喝,但毕竟泡了那么久的水。
“小姐,冤枉……”
稀稀拉拉的声音,此起彼伏。
“说说你怎么冤了?”夏凝随手一指,指到一个细长条的男子。
被指着的人身子一僵,半天没回话,直到被桂姨拿剑指着,才抬起头来。
“回、小姐,回老爷。”
那男子眼睛红肿、胡子拉碴,一副通宵熬夜打排位之后的模样。
“小的昨晚喝、喝了点酒,喝、喝醉了,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哦,”夏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马大富,我认得你。”
“小姐饶命,饶命……”
这么容易?看着马大富被拖至一旁,夏凝目瞪口呆,这就找到凶手了!夏凝自己并不知道,她随口所说的‘认得你’,对马大富来说,有多大的冲击。
明明都试过鼻息,根本没气是个死人了,但现在这个死人却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还对他说,我认得你。这,怎能不让人心惊胆战。
事后他就一直在喝酒,直喝到天光大亮,结果,酒坛子被打碎了,他人也被赶到院子里罚站,这一站,就站了一上午。
酒醉、未眠、饥饿、寒冷、以及心理上的煎熬,被夏凝一句‘我认得你’,本来就薄弱的心理防线瞬间被攻破。
一旁,桂姨当着众人的面,亲自问刑拷打,几鞭子下去,马大富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抖落出来了,当然也包括他的同伙。
……
随着一阵莺莺燕燕之语,一众年龄从三十来岁到十来岁不等的美妇人,随领首的夏宫明一起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夏宫明伸手一推,将手中紧紧攥着的一个柔弱女子推到地上,恨声道:“天杀的奴婢!”
那女子扑倒在地,痛呼数声后,摸摸索索想要站起来,却被夏宫明一脚又踹远。
女子再次倒地后,趴在地上的马大富,忽然向她爬去,抖抖索索的扶她起来,低唤“三娘。”
及至那叫‘三娘’的女子跪坐下来,夏凝才看到,这女子似乎有眼疾,双目竟缠绕着一条白布。
“三娘,你——”三娘起身后,第一时间将马大富推开,脚蹬手推,无所不用其极。
“是你,都是你,是你害了我!”三娘声具泪下。
“是,是我!”
被三娘指控的马大富,畏缩的面上忽然狰狞:“人是老子杀的,老子敢杀你一次,就敢杀你两次……””
随着桂姨拔剑收剑,马大富破烂的身上,又涌出一股新鲜的血液:“再敢出言不逊,割了你的舌头。”
马大富似乎没感觉到身体的疼痛,状若疯癫:“我和三娘,明明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可她,她却因为我拿不出钱,给人做妾……明明我们才是一对啊。”
“真是天大的笑话。”夏宫明冷着脸,恨不得当场弄死马大富。
“她卖身葬父,被我买了,是我夏家的奴婢。”
“奴婢,”三娘的脸上,有两道鲜血淌下:“奴婢谢老爷大恩大德,来世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语毕,三娘竟是将头狠狠撞向地面。
“三娘——”马大富目龇狭裂,就要扑向夏宫明,说时迟那时快,桂姨的剑就递进他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