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积雪中行走,终于,来到一处有人家居住的院子。
“公子怎么称呼?”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元阆。”
说话间,敲了敲门,‘扣扣扣’好几下,也不见有人出来。
“房间里有光,应是有人。”
夏凝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冻死,所以等不及主人开门,自己就推开进去了。
但刚来到堂屋门前,夏凝就犹豫了,现在退出去还来不来得及,因为元阆,已经伸手去扣门了。
“嘘~”
一把扯过元阆的袖子,一边像做贼似的偷偷往后退。
“罪过罪过!”
深夜闯民宅,真的不合适。
“你们是谁?”
一个弱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夏凝一看,挨着厨房里间的窗子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
“逗你玩”
“你来我家要干吗?”
“借件你母亲的衣服穿。”
‘哦。’
屋内的小男孩,约莫两三岁的模样,见夏凝将厨房内晾着的一件棉袍裹在自己身上,还颠颠儿的取了条头巾给她。
从堂屋传来的声音,令夏凝无比尴尬,但一旁的元阆,却似乎无知无觉,甚至还在这时候伸过手来给她把脉。
“凝神!”
元阆微微皱眉:“情绪激动,毒素游走更快,此刻已是深入肌理。”
夏凝的小脸‘唰’的一下惨白,耳边就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了,她,她竟然差点忘了这茬。
“姐姐你要走了吗?”
“姐姐要走了,这个珠珠给你母亲,是买衣服的钱。”
“哦,姐姐再见。”
“还记得姐姐叫什么名字吗?”
“记得,逗你玩。”
“真乖。”
……
走出不远,夏凝就遇到了下山找她的桂姨、以及龙泉庵的老尼。
听完夏凝口述,桂姨竟是对元阆深躬大拜:“求碧洞宗救救我家小姐。”
“这毒,我亦无解!”
“十几年前,碧洞宗有玉面神医,天下人无人不知。”
“玉面神医!”元阆目光微暗:“千叶长老早已不问世事多年,竟还有人记得。”
“碧洞宗和元公子的大恩大德,夏老爷必然报答。”
见元阆答应下来,桂姨转身吩咐夏凝。
“小姐,此一去定然无事。”
桂姨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我与师太追查杨水寒下落,定会为小姐拿到解药。”
“桂姨、师太,小心。”关乎自己的小命,夏凝好紧张。
夏凝虽然从未听闻过碧洞宗,但对桂姨,她却是信任的,所以桂姨让她跟元阆走,她就跟着元阆走了。
对夏凝事无巨细的桂姨,交代完毕,竟是留下两匹马后,和师太转身便离去,似乎忘记了,夏凝压根不会骑马的事实。
没走多远,马背上歪歪扭扭坐半天的夏凝,终于一个头朝下栽倒在雪地里。
自我嘲笑了几声,夏凝开始奋力往马背上爬,结果让她更加懊恼。
“上来。”
元阆伸出微带冷意的双手,将夏凝拉到自己马上。
“呵呵,”夏凝尴尬笑了笑:“我一定能学会骑马的。”
是的,以后的夏凝,马术超神入化,万军丛中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马跑的很快,冷风携裹着雪花打得夏凝的脸生疼,她悄悄转了下身子,将脸藏进元阆的外袍。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马儿停下了。
夏凝发现,他们竟来到了河边。而元阆,正在解一条小船的绳索。
见此,夏凝忙上前帮忙。她可要殷勤着点儿,小命儿还指望人家救呢。
白雪皑皑、船儿幽幽,船上一白衣少年负手而立。如此美好的画面,让夏凝一度怔然。
水流忽然变得湍急,带着小船猛地落下一处断崖,惊得夏凝尖叫出声,随即又不好意思的自嘲,还真是怕死的很呐。
为了避免继续出糗,夏凝决定闭上眼睛。
“到了!”
潮湿、阴冷的一个洞中,块块钟乳石各具形态,散发着莹莹的光芒,其中最大的一块,犹如小型洞府,有门有窗。
在夏凝打量石洞的同时,那扇窗下,有双暗幽的眼睛。
“师父!”元阆对那洞府行礼:“我回来了。”
“怎么带了陌生人?”
“这位小姐身中剧毒,弟子无解。”
“都无解了,还不赶紧回家交代后事?”
“这毒,”元阆斟酌一番:“这毒,与弟子所中相似。”
元阆话音刚落,夏凝就觉眼前一花,手腕随即被一人捏住。
“咦!”
来人吃了一惊:“还真挺像,不过就是药量轻了些,但两三天,也会死。”
“千叶长老。”玉面神医?夏凝实在叫不出口,明明是糟老头子。
“你告诉她的?”千叶长老揉了揉乱糟糟的一头白发,对元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很是不满。
元阆摇头:“此乃墨阳夏大善人之女。”
千叶长老撇撇嘴,很是不屑:“沽名钓誉之辈。”
“百姓所赠,不敢辞!”夏凝心里不开心,虽然她和夏宫明相处才两天时间,但这两天,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如山父爱的,一点都没有滑坡的迹象。
“小丫头脾气挺大。”
千叶长老绕来绕去,就是不愿为夏凝诊治。
“算了,”夏凝心里来气了,有些心灰意冷:“麻烦元公子送我出去。”
“出去?”千叶长老语气突然变得尖利:“你若出去,岂不是泄露此间?”
“拜托我过两天就死了,泄露给谁去啊?”
夏凝说这话儿,带上了哭腔:“亏得桂姨对您敬仰万分,一听您的名号,立马就五体投地……”
“那什么桂姨,果然识得老夫?”
千叶长老忽然手舞足蹈起来:“老夫在此隐居十来年,竟没想到江湖上还有人记得我?”
“桂姨对您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嘿嘿!”千叶长老摸着山羊胡直乐:“你这个毒,不是老夫不帮你,实在是难解呐。”
“那元公子……”
“他,嘿嘿,”千叶长老出手如闪电,一掌切在其颈间,夏凝哼都没哼一声,就软绵绵的倒在了满是水渍的地上。。
千叶长老颠颠的跑来跑去,不时取出银针、匕首、药瓶等,然后大手一挥,将夏凝的手腕割开,接了一大瓶鲜血,才粗鲁的撒上去一些止血药。
之后,就地开始乱七八糟的调配解药,及至药成,千叶老头儿搭指把脉,却轻‘咦’出声,然后又给她划拉一道伤口,继续放血……
如此反复数次,夏凝都要被这老头儿给玩死了。
您不给解药也就罢了,来回不停的划拉胳膊放血是几个意思?
“奇怪了!”千叶老头儿气得只拍脑门儿:“这小丫头的脉搏,竟是忽强忽弱,毒素也是乱变,此刻脉象,竟是我生平从未见过。”
元阆伸指搭脉,亦是一惊:“与刚才相比,确有不同。”
“那我就没办法了。”千叶老头儿干脆利落的收拾收拾,转身回去了。
而夏凝,就这么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躺在水渍里。自始至终,千叶长老和元阆两个人,竟都没想起来,把她挪到一个稍微干爽点儿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