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娥能说出让徐有才来帮忙,自然是不无放失的。
“那天我听三弟说话的意思,他在田木匠那里学艺过的并不好,那个叫田霸的应该总是欺负他们,不然不会将三弟关柴房里。三弟又因为那件事得罪了田霸,回去的时候没有拿着方子,指不定要怎么被欺负呢。我看这事还真没准能行。”
徐有承饶有兴致的看着张月娥,“你就这么放心三弟?不怕他把你的方子骗走,卖给别人?”
张月娥嗔怪的看了徐有承一眼,“三弟要是想卖方子,当初就不会拒绝客云来的人了。”
“万一是他觉得人家给的价太低了呢?你那豆腐可是能卖十文钱一斤。”徐有承继续说。
“那也不可能,一是三弟这段时间根本就没回家,他并不知道我做豆腐,也不知道我做的豆腐卖的这么贵。二是,如果他真的会嫌弃客云来给的银子太低,那也不会在田霸威胁的时候拒绝田霸了。”张月娥得意的说。
“三弟说什么你就信他?万一客云来也买通了他,让他回家偷方子,他一回家正好碰到老二偷方子的事情暴露,他逼不得已,只好卖惨取得你的信任呢?”
徐有承的话音刚落,张月娥就愣住了,旋即,她陷入了沉思。
她还真的没有朝这边想,这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三弟可比徐有志还要有心计。
而且,三弟回来的时机也太巧了。
张月娥抿了抿嘴唇,“那你说怎么办?”
徐有承朝张月娥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办。”
张月娥嘟着嘴,不情不愿的靠了过去,徐有承伸手一拉,张月娥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张月娥挣扎了一下,徐有承赶紧比了一个手势,“嘘,你不想知道怎么办了吗?”
张月娥这才老实,但是那双大眼却控诉的看着徐有承。
徐有承环着她,然后贴在她的耳旁,小声的说了一串什么,张月娥脸上的表情从控诉变得认真,双眼迸发出惊喜的神色。
徐家的日子过的平稳又安静,张月娥从隔一天供给美味居一百斤豆腐,到现在每天都要供一百斤豆腐给美味居,徐忠和宋春花每天都要早起给张月娥帮忙,终于,有一天,徐忠在推磨的时候闪到了腰。
“哎哟,我这个老腰啊,看来是真的老了,老了哟!”徐忠捂着腰,被宋春花扶着进了院子。
徐有志正好从房里出来,看到徐忠捂着个腰,一脸痛苦的样子,他张了张嘴,但是最后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徐有才刚睡醒,正准备出门洗把脸,然后就去修老房子,一出门就看到他娘扶着他爹进了正房,他皱了皱眉头,然后跟了上去。
“娘,我爹咋了?”徐有才吊儿郎当的问。
“哎哟,你爹还当自己是小年轻呢,这不,刚才推个磨,你爹还将腰给闪了。”
“我去请四叔过来给爹看看。”徐有才转身就要走。
“哎你回来,你大嫂已经过去了,你叫上你大哥,先去碾子那里把剩下的豆子给磨了,然后家伙事啥的别忘了都拿回来。”
徐有才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走了出去。
宋春花见徐有才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埋怨道,“这老头子,咋回事啊,弄得跟真的一样。”
“那当然得装的像一点了,万一让人看出来咋办?你说大郎这主意能行么?”徐忠趴在炕上,忍不住担忧的问道。
“应该能行吧,哎来了来了,你记得装的像一点啊。”宋春花看了一看院子外,见徐信已经背着药箱过来了,她赶紧提醒徐忠,做好准备。
徐忠立马埋住脸,然后忍不住哀嚎,“哎哟,哎哟,我这个老腰啊!”
“这是咋了?我说大哥啊,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能消停一点?咱们可不年轻了!”徐信忍不住数落道。
“我哪知道刚才这么寸,一使劲这腰就给闪了,你快给找一贴狗皮膏药给我贴上。”徐忠的头埋在枕头里,让人看不清神色。
“那也得等我给你看看啊。”说着,徐信就放下箱子,然后搓了搓手,将手心搓热,随后才掀开徐忠的衣裳。
张月娥这个做儿媳妇的早就避出去了。
她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因此,她直接出门去了村里的碾子那里,东西还都在那里没拿回来呢。
她一过去,就看到徐有承和徐有才两个人一人推磨,一人加豆子,正在磨豆子呢。
“咱爹咋样?”徐有承第一个看到张月娥过来,他给张月娥递了个眼色。
“我已经将四叔请到家里去了,四叔正给咱爹看伤呢,我不好在那待着,就过来看看把豆子磨了。唉,都怪我,咱爹要不是给我推磨,也不会闪到腰。”张月娥一脸愧疚的说。
“这也不怪你,咱爹年纪大了,以后就别让他干这些重活了。”徐有承安慰张月娥说。
张月娥点点头,“你不说我也知道,闪了腰只能静养,唉,一会我去屠夫那里看看有没有猪骨头,我多买点,让咱爹每天都喝一碗,好好的补补。”
徐有承点点头,“那你这豆腐怎么办?不能让你和娘两个人干,别的还好说,这推磨和攥豆腐的活,你们可干不来。”
张月娥有些为难,她看了一眼徐有才,然后摇了摇头,“到时候再说吧。”
徐有承一边推磨一边说,“不行我早晨跟你和娘一块干吧,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但是张月娥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那不行!相公你好好读书,马上就要参加考试了,你怎么能分心?”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推磨没有说话的徐有才突然开口,“大哥你好好备考吧,我每天早晨来帮大嫂推磨,也耽搁不了啥事。”
张月娥和徐有承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这能行嘛?”
徐有承眼中满是笑意,但是当他转过头的时候,眼中却只有感激和为难,“只能麻烦三弟了,你放心,让你大嫂给你开工钱。”
徐有才张嘴就像拒绝却被徐有承打断了。
“你也别忙着拒绝,这家都分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现在就是两家人了,就算是请别人来帮忙,你大嫂也要给工钱的,而且你不为了自己,也为弟妹和你未出世的孩子想想。”
徐有承这番话一说,直接将徐有才说的沉默了。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一看徐有才应承了下来,张月娥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她递给徐有承一个眼神,然后十分感激的说,“那我每天给你四十文钱的工钱,不多,三弟你别嫌弃。”
徐有才哪里可能嫌弃,他一听一天工钱就有四十文,他吓了一跳,比起徐有志从来没有出去干过活的,不知道外面行情。
徐有才可是跟着田木匠学了好几年,跟着接了许多活的人,自然知道这一天四十文的工钱已经很高了。
“大嫂,这也太高了,我看这做豆腐就早上忙一阵,后面就不用忙活了,这四十文我不能要。”徐有才虽然很心动,但他还是拒绝了,这几天他仔细观察过,这做豆腐说累也累,说轻松也轻松,累的是每天如一日,都要早早起来推磨,现在还好,若是到了冬天,那才难办呢。
说轻松吧,也的确是轻松的很,每天只需要早上忙活一阵,之后就可以干别的去了,正好也不耽误他修老屋。
“不高,我当初给徐有志也是这个价,给你总不能比这个低吧。”
张月娥一句话就堵住了徐有才的嘴。
徐有才年轻力壮,推磨如牛,很快就将所有的豆子都磨好了。他们三个回去的时候,徐信还没走,正在正房教宋春花按摩手法呢。
徐有承和徐有才两人将豆浆喝家伙事都放在灶房,然后一起去了正房。
“四叔,我爹的腰没事吧?”徐有承担忧的问道。
宋春花瞪了徐有承一眼,徐有承摸了摸鼻子。
徐有才并没有在意,他还以为他娘是恼了大哥呢,因为他爹可是因为给大嫂推磨而闪的腰。
“没啥大事,好好养着就行,以后别让你爹干重活了,他养你们这几个儿子干什么用的?你爹这个年纪也该享享清福了。”徐信一本正经的数落道。
“唉,我省的四叔。”徐有承自然是满口应道。
“行了,没啥事我就走了,这一大早的,大哥你也是,这么早不睡觉干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的越多,对他们可不一定算是好事。”说完这番话,徐信就要走,宋春花还没留他呢,张月娥就从灶房出来了,拿了一包油汪汪的东西,递给了徐信。
“麻烦四叔了,家里也没啥好东西,这是我刚炸的油炸鬼,您带回去垫吧垫吧肚子。”
徐信本来想要拒绝的,但是那味道闻着还挺香,他也不玩那些虚的,毕竟不是第一次跟张月娥打交道了。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送走了徐信,徐有才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答应帮大嫂做豆腐了。他在正房也干不了啥,就被他娘给赶出来帮忙了。
一进灶房,就见张月娥在炸什么东西,闻起来怪香的。
听到动静,张月娥抬起头,看到徐有才和宋春花进来了,赶紧说,“娘,咱们先吃点东西在干活吧,三弟快来尝尝我现炸的油炸鬼。”
“哎哟,这东西新鲜,我还只是在干早集的时候见过有人做这个呢。”宋春花你捏了一根放进嘴里。
“哎哟,好吃!”
徐有才咽了咽口水,却没有动手。
张月娥却递了一根给他,“三弟咱们先吃,等一会熬出来豆浆,我盛出来一点,这油条配豆浆一块吃才好吃呢。”
徐有才一听,一会还会炸,立马也不客气的吃起来。
徐有才到底是比徐忠年轻有力气,攥豆浆的时候格外的明显,没多久,那么多豆浆就被攥出来了,张月娥熬了熬,然后盛出来一盆,让徐有才给徐四叔送去。
剩下的留着自家喝。
徐有才的工作比较简单,推磨和攥豆浆,剩下的就没有他什么事了。张月娥熬豆浆,宋春花坐在灶火前给她看火。
张月娥对于现状非常满意,至于到底要不要让徐有才帮她,还得继续看看才行。
月末的时候,徐有志和刘招娣不言不语的搬了出去,他们两个其实早就开始往外搬了,每天搬一点每天搬一点,等宋春花他们发现的时候,二房的屋子已经差不多空了。
气的宋春花站在门口叉腰骂了半天,在她看来徐有志就是死不悔改,搬走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知会一声!眼里就没有她这个当娘的!
“行了,你气什么气,还不嫌丢人的吗?”徐忠皱眉说道。
“我怕什么丢人?老二他既然敢做出来的这样的事,我就不怕让别人知道!看看最后丢的到底是谁的人!真的是气死我了!我跟他大哥养了这么多年,养出了个白眼狼!他大嫂欠他啥啊?他这么做对得起他大哥吗?啊?”宋春花真的是被气坏了,徐忠说了也没用,她站在门口就骂开了。
要不是徐家住在村子边上,附近没几户人家的话,宋春花的叫骂声,怕是能将全村的人都吸引过来。
宋春花骂够了,回去喝水去了。但是附近的人都不淡定了。
他们是知道徐家分家的事情,可是宋春花这段时间,也不出去跟人唠嗑了,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少部分人知道徐家分家的原委,还可能知道的并不全面,可是今天宋春花站在大门口叉腰骂了这么半天,透露出来的信息,就足够让他们脑补的了!
很快,靠山村就有了传闻。
听说徐家分家是因为徐有志做了对不起徐有承的事?
听说徐有志已经不认爹娘了,不,应该是已经六亲不认了!
听说这事跟徐有承的媳妇张月娥有关系?
嘶,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那这徐有志可真的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