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喜鹊跟她说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喜鹊抬起头,继续做她那忠心耿耿的好丫鬟。
周婆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小丫头的后面,若是往常,周婆子哪里这么规矩过?她是周氏的陪嫁婆子,全家都跟着周氏过来了。在周氏面前最最得脸不过,她还是周氏亲娘的陪嫁丫头,还特意被赐姓为周,就连周氏都对她尊敬的很。
一开始,喜鹊指使那个小丫头来叫她的时候,她已经躺下了,正准备睡觉呢,那小丫头来叫她,她还有点不高兴呢,但是主子叫她,她能不应?就算周氏在怎么看得起她,那她也是个下人,怎么可能拿乔?
所以,周婆子心中十分不满,可她还是穿戴整齐过来了,一边走,她还一边琢磨,主子这么晚叫她是有什么事。偏生今天是她轮休,并没有在周氏那里贴身伺候,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好喜鹊是个有眼力见的,刚才她路过喜鹊的时候,喜鹊小声的告诉她一句话,让她提前做好了准备。
一进屋,周氏朝沈卓文和周氏福了福身,“老身拜见姑爷,小姐。”因为是跟周氏陪嫁来的,所以周婆子一直是按周家那边的叫法,以示亲近。
周婆子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可是今日沈卓文却觉得听的刺耳起来。
“周妈啊,相公有点事想问你,你如实回答就行了。”周氏盯着周婆子,一字一顿的说。
周婆子看了看周氏,又看了看沈卓文,然后她缓缓的点点头,“好的小姐。”
“不知道姑爷有什么事想问老身,只要老身知道,定知无不言。”周婆子又朝沈卓文福了福身。
沈卓文一直在周氏和周婆子之间打量,最终眼神定在周婆子的脸上,他盯着周婆子看了许久,好似想将周婆子看穿一般。
周婆子双手紧张的攥紧衣袖,心里忍不住琢磨,难道说,那个事被姑爷知道了?可是不对啊,那事若是让姑爷知道了,没道理姑爷不跟小姐说啊,要审问自己,那也应该是小姐审问自己才对啊。
周婆子正在心中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沈卓文越不说话,她就越紧张,这屋子里放着两盆炭火,再加上心里紧张,周婆子那额头上满是汗水。她伸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扯出来一个勉强的笑容来,“这屋子里太热,太热了。”
“相公,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赶紧问周妈吧,你看她热的。”周氏此时心里也紧张的很,她手上的手帕都快被扭成麻花了。
“周妈,我正有一事问你,我出发进京赶考的前几天,有一个伙计过来送了一封信,是你收的?”沈卓文不紧不慢的说道,他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只不过茶水有些冷了,味道有些苦涩。
周婆子听到沈卓文这么问,猛地抬起头看了周氏一眼。
“周妈,相公问你什么话,你就老实回答就行了,看我干什么?那信你拿了就是拿了,没拿就是没拿,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别的不用你管,听到没有?”周氏一字一顿的说道。
周婆子额头上的汗冒的更多了,“这,这……”她脑子里忍不住回想,她那时候的确从门房拿了一封信,可是那封信她交给他们家小姐了啊!现在小姐这么说,显然是不想让她说出自己的意思,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姑爷突然问起这个事,难不成小姐根本就没有将那封信交给姑爷?结果现在才让姑爷发现所以姑爷才找她来问话的?
周婆子琢磨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了,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被叫来是要问她这件事啊!
看他们家小姐那个态度,应该是不想让姑爷知道,她拿到了那封信,那封信定然有所不同,可问题是,那封信的确被她交给他们家小姐了啊!
周婆子那脑门的汗,直接淌了下来。
“我们这屋子有怎么热?瞧瞧周妈额头上的汗流的。”沈卓文冷笑一声,他回来的路上还替周氏在心中辩解了一番,那封信可能周氏替他收下了,结果就忘记给他了呢?就算是周氏将那封信给藏起来了,他现在都开口问她了,为何她就不能如实回答呢?偏偏要为难一个下人。
“是,是我出来的急,拿了一件冬天的棉袄就穿上了。”周婆子赶紧解释道。
“周妈你别紧张,你仔仔细细的好好想想,那封信到底去哪了。实话实说就好,你放心,我给你做主。”沈卓文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周氏一眼,那眼神带着一丝警告。
沈卓文的眼神让周氏陌生得很!她心里一突,不由的想,她相公该不会早就知道,那封信被她拆开看了吧?不,不可能的,那封信只有她看过,看完就让她烧了,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周妈和大丫鬟喜鹊都不知道她看了一封信。
说来也是可笑,那个叫徐有承以为自己是谁?居然写信劝说她相公不要进京赶考!还说什么他娘子一连做梦一个多月,说此次前往恐有祸端,简直就是笑话!他以为他媳妇是谁?难不成是老天爷亲闺女不成?京城有什么事还能给他媳妇托梦呢?依她看,这人就是故意的!自己不好,也不让别人好过!
青州府的风气一直十分开放,不仅学子们经常举办诗会,大家小姐们也总是举办一些聚会,还传出过大家小姐们聚会中出题目,考教学子们的事情。她待字闺中的时候,就听说过徐有承其人,都说徐有承人张的风流倜傥,文采斐然,除了出身农家和运气不太好以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不少大家小姐都芳心暗许,就连她胞妹对徐有承也是情有独钟,她却从来不动心,因为她知道,自己以后肯定会嫁给门当户对的公子哥,而不是出身农家的穷小子。
如果说,徐有承运气没有那么差,也许还好一些,可是谁让他运气那么差呢?考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考上举人。偏生她相公还跟那个倒霉鬼关系好的很,尤其是之前,竟在家一连提起那倒霉鬼和那倒霉鬼的夫人好几次。她实在搞不懂,那个倒霉鬼有什么好的?让她相公一再提起,还有那倒霉鬼的下乡丫头妻子,居然也被她相公接连称赞。说那乡下丫头十分识大体,而且手艺惊人,做的饭食让人流连忘返。
做饭这种粗鄙的事情,有厨娘和丫头呢,她这种大小姐怎么可能去学?因此,她十分的不屑,可是在沈卓文面前却不好表现出来。没想到沈卓文居然兴致勃勃的想让她下厨,还说她杏仁酪做得好,想要尝尝,可是天知道,那杏仁酪是喜鹊做的,她只不过交代一声而已,哪里需要她亲自动手?
周氏好不容易把沈卓文给搪塞过去了,但是自己却很狼狈,自此她就把徐有承连同张月娥给恨上了。
那天周妈将那封信交给她,她本来没想打开看的,结果一看是徐有承那个倒霉鬼写给她相公的,她鬼使神差的就把信拆开了。结果拆开一看,她整个人就怒了,这个徐有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了阻拦她相公进京赶考,连那么拙劣的接口都想出来了,还老天爷托梦?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他一个倒霉鬼,居然还敢说出这种话,真是不知所谓。
周氏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故意拆开的,她只不过是为了沈卓文好,免得沈卓文再跟徐有承那个倒霉鬼来往,而降低了自己的身份,污了他的视听。
那天也是巧了,周婆子正好要出门,然后看到有个伙计穿着的人过来送信,她也没当回事,可是没想到门房为了省事,却把她给拦住了,让她去把信帮忙带过去。她当时也没多想,反正也是顺手的事,就直接给拿回去,交给他们家小姐了,后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周婆子根本就不知道那封信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信上写了什么东西,她根本就不识字啊,也看不明白这封信是谁写的。回去她就把这封信交给周氏了,这之后就再也没有她什么事了。
可是,周婆子现在再看周氏那意思,那封信,她是没交给他们家姑爷啊,他们家小姐也是的,直接推脱没有收到那封信不就行了吗?
周婆子还有点弄不清楚此时的状态呢,还琢磨着该怎么帮周氏圆谎呢。
“周妈啊,相公说那封信是你从门房拿走的,拿走之后你放哪里了?还不快给我相公找来?你不知道那封信是相公很重要的以为友人送过来的吗?那可重要极了,那封信若是在你那里,你就快点拿出来吧,免得相公着急。”
周婆子这才纳过闷来,原来是这个意思,怪不得他们家小姐刚才那么说话呢,这还这真的是让她俩背锅的,连怎么说都替她想好了。
周婆子咽了咽口水,这个锅要是背下来,也不知道她要受什么惩罚,不过,小姐应该会护着她的,而且,她毕竟是周家的老人了,又是小姐陪嫁过来的,想来姑爷应该会给小姐的面子,从轻发落她才是。
她不想背锅也不行啊,她若是不提小姐背锅,那等待她的就是被厌弃的路子,他们家一家三口全都在这府上,生死都在主子们的一念之间,她不敢不背锅。
周婆子将这个是在肚子里转了个圈,想明白之后立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说,“姑爷勿怪,那封信,那封信不小心被水浸湿了,我怕姑爷怪罪,就偷偷的,偷偷的将那封信给烧了!”
见周婆子听懂了她的暗示,周氏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被烧了?”沈卓文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相公,想来周妈也不是故意的,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了,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如就饶了周妈吧。”周氏也适时开口,温柔的替周妈说情。
“哦?佩茹觉得我该饶了周妈?”沈卓文的声音没有带着意思怒气,因此,周氏以为这事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周氏含笑点点头,“相公,你一会来就因为这么点小事跟我板着个脸,现在弄清楚了,难不成你还要罚周妈不行?周妈可是看着我长大的,跟我亲近得很,你罚她,不就是在罚我吗?让别人看了,我的面子往哪里放啊。”周氏难得撒了个娇,若是平常,她自诩长房长媳,一直都是端着的,根本就不会与沈卓文撒娇,两人之间的相处也是相敬如宾的,若是之前,沈卓文看到周氏撒娇,没准还会开心一些,可是现在,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你可知道那封信有多重要?若不是我命大……”沈卓文看着周氏的脸庞,突然就没有说下去的欲望了,这就是她的妻子,她心里想的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
“相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不是安然的从京城回来了吗?还考中了进士……”察觉自己可能说漏嘴了,周氏脸上的表情一僵,她立马替自己找补回来,“我是说,你说什么命大不命大的话,多不吉利啊。”周氏脸上的表情讪讪的,面对沈卓文探究的眼神,她眼神闪躲。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命大,是跟进京赶考有关?”沈卓文幽幽的问道。
周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我就是随口一说,相公你不是刚从京城回来吗,我就以为你说的命大是跟京城有关系呢,对,就是这样。”
“是吗?”沈卓文眼神怀疑的上下打量了周氏一眼,吓得周氏忍不住缩了一下,双手忍不住抱胸,呈防御姿态,“相公,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要好好看看你,我发现,成亲一年多,我好像从来都没好好看过你。”沈卓文一字一顿的说道。
周氏羞红了脸,“这还有外人在呢,你说的叫什么话,你若是相看,那就将人打发走,然后再好好的看。”
“你说得对,现在我们的确应该先把这个人打发走。”沈卓文十分认可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