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宋春花收拾好行李,然后第二天寅时天不亮的时候就从家出发了,她将银锁绑在胸前,后面背着包袱,步伐匆匆的上了大路,徐忠在她起床没多久就挣开了双眼,若是有人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眼睛满是红血丝,显然是一宿没睡。
宋春花为了不惊扰到别人,所以动作都是轻手轻脚的,她也没有将徐忠叫醒,所以并不知道徐忠根本就没睡。
宋春花前脚出门,徐忠后脚就跟了上去,宋春花抱着银锁走在前面,徐忠就在后面默默的跟着,直到宋春花搭上牛车,徐忠才站在原地,借着微弱的天光,直到看到牛车消失在眼前,这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徐有才起来就发现,他爹正在厨房熬粥呢,他好奇的问了一句,“爹,我娘呢?”
徐忠顿了一下才说,“你娘一大早去府城了,以后得让你媳妇来做饭了。”
徐有才愣住了,过了好半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啥?我娘上府城干啥去?还这么早就走了?”
要知道,徐有才起来的就够早的了,现在天还没彻底亮呢,他要早点起来磨豆子,所以才起这么早的,可是谁承想,他娘比他起来的更早!
“你大嫂肚子越来越大了,她不放心,所以去府城看看去。”徐忠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徐有才若有所的点点头,“爹,你别忙活,那我这就叫如珠起来做饭。”说着,徐有才转身就要出去。
但是却被徐忠给拦住了,“行了,让你媳妇多睡一会,昨天晚上的剩馒头热一下,我再熬个粥,就着你大嫂做的小咸菜咱们凑合吃一顿就行了。”
徐有才一看粥已经熬上了,锅也点着了,估摸着,锅里就是昨晚的剩馒头,这么吃也合适,便打消了去叫田如珠起床的念头,昨天晚上金锁那小子折腾了好久才睡,连带着田如珠这个当娘的也跟着睡不好觉。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让他媳妇多睡一会。
想到了金锁,徐有才便想到了银锁,没听见银锁的动静,想来应该是还在睡着,没醒呢。
白天一忙起来,徐有才就忘记这个事了,结果傍晚的时候就傻眼了,徐有志来抱银锁回家,可是银锁却不见了!他娘把银锁带走了!
宋春花知道没有办法在家里养羊,便开始琢磨,在附近找一个奶娘,她平时就抱着银锁出去溜达,跟街坊邻居唠唠家常,最后还真让她给找到了,跟他们家隔了两个胡同的一户人家,刚生完孩子没俩月,奶水足的很。
宋春花打听清楚了,就拎了一篮子鸡蛋上门了。
那小媳妇的婆婆一开门,看到一个眼生的妇人,一脸好奇的问,“您找哪位?”
宋春花脸上立马就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这是霍家吗?我找乔四娘。”
“你是……”
“我是那边一条的,这次上门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家乔四娘帮忙,这点鸡蛋你收着给乔四娘补补身体。”说着,宋春花就将篮子塞在了霍母的手上。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还带着礼物上门的,说是有求于他们家,怎么也得将人请进去听听到底是这么一回事吧?
霍母嘴上客气说,“这怎么好意思呢?你找我们四娘有啥事啊?快进来说。”说着,就将宋春花给让了进去,并且,还偷偷的看了一眼篮子,见篮子里面全都是粉嘟嘟的鸡蛋,看数量最少也得有二十个,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宋春花一进院子就开始大量整个院子,见院子干净整洁墙角处还种着几畦青菜,都是时令蔬菜,黄瓜豆角什么的。菜地旁边还有两个鸡笼子,可是此时笼子里面却空空如也,一只鸡都没有。
“娘,谁来了?”这时候从厢房走出来一个包着头巾的女人,宋春花一看她包头巾的样式就知道,这应该就是街坊口中那个刚刚生产两三个月的乔四娘了。
只见乔四娘身上衣裳已经洗的泛白了,但是还算干净整洁,人也很爽利,就是长得不够壮实,不过,这也正好,她要是长得壮实,就证明霍家是个不缺银子的,她想要买人家的奶水,人家也不一定能同意。
不过,她从那霍母开门的时候就开始观察,这霍家的家境的确不容乐观,她记得当初他们初来府城的时候,最先认识的是田家,田家的家境也不怎么样,可是却没有想过在自家院子里开辟一个菜园,更别说养两只鸡了。还有霍母和乔四娘的穿着也都是旧衣裳,甚至连她在靠山村穿的都不如。
心里有了谱,宋春花抱着银锁进了屋里坐了下来。
“我也就不跟你们拐弯抹角了,这是我大孙女银锁,银锁她娘是个没福气的,早产生下来银锁也没有什么奶水,我家邻居说你们家乔四娘刚生完一个大胖小子,那奶水好的啊在这片都是少有的,一看就是姐姐你给养的好,这不,我就想着过来跟你们商量一下,能不能匀我们一点奶?不用太多,一天两碗就够!”
乔四娘和霍母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全然都是惊喜。
还真别说,宋春花还真找对人了,乔四娘那个奶水啊,每天都涨的溢出来!他们家只有一个孩子,根本就吃不了这么多,但是乔四娘涨的难受啊,每天只能把奶水挤出来,有时候孩子他爹就喝了,这一连喝了俩月了,孩子他爹早就不想喝了,最近这两天,挤出来的那些奶水全都给倒了,瞧着乔四娘心疼死了,这奶水可是她吃了两只老母鸡给补上来的!
现在有人居然找上门来,求她的奶水,她怎么能不惊喜?这奶水用不着浪费了,没准还能贴补贴补家用!这人家求奶水总不能空着手来吧?那篮子里面肯定装着好东西呢。
“你们放心,绝对不让四娘白辛苦,我每个月给你五钱银子怎么样?你们就拿这银子给四娘多买点好东西补一补。”宋春花说着就盯着乔四娘的胸口看。
还真别说,这乔四娘的胸前还真有料,怪不得奶水足呢。
霍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一个月五钱银子,这简直就是白得的!更何况,宋春花初次上门,还送了一篮子鸡蛋呢!
宋春花满意的回家去了,一回家她就盯着张月娥的胸口看,看的张月娥毛毛的。
本来觉得自己办完一件大事的宋春花一回家就开始焦虑了,原因无他,这老大媳妇的胸前可没有乔四娘那么有料,到时候生完孩子,该不会没有奶水吧?!
宋春花立马就打算好了,明天可得跟霍母和乔四娘取取经,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让乔四娘有这么多奶水的。
婆婆终于不盯着自己的胸口看了,张月娥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正跟徐苗一块做咸蛋黄呢,她买了一筐鸡蛋回来,此时正在打鸡蛋,将咸蛋黄单独取出来,放在鸡蛋壳中。
宋春花皱了皱眉,抱着银锁走过去,“老大媳妇你替我抱着银锁。”
张月娥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这才将银锁接了过来。
哪知道,她刚抱上银锁,她婆婆就将她身上系着的围裙接了下来,然后围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抱着银锁坐那看着,我来干活就行了。”
张月娥这才明白婆婆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娘,这点活我也能干的。”
“你是不是嫌弃我老胳膊老腿碍事了?”宋春花脸色一板。
“娘,怎么会呢,我是怕您累着……”张月娥声音弱弱的说。
宋春花脸色这才好看不少,“我有什么好累的,这又不用下地干活,也不用上山开荒,这对我来说过的就是神仙日子了,干啥能累着我?”
张月娥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就被宋春花给怼了回去,“行了行了,你快到一旁替我看着点银锁去,整天看着银锁,我都看烦了。”
“啊?”还不等张月娥说话呢,银锁好似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啊了一声,朝宋春花看了过去。
宋春花一个没崩住,就笑开了,“咱银锁听见奶奶叫你了哈,奶奶的乖乖哟,快跟你大伯娘到一旁玩去,奶奶做好吃的去咯。”
张月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抱着银锁逗着她玩,但是银锁好像被一旁的鸡蛋给吸引了,一直朝那边看,张月娥没有办法,只好将银锁掉了一个方向,让她面朝宋春花,她这才老实下来,不过那目不转睛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做学问呢。
这咸蛋黄做起来并不难,宋春花和徐苗两人先将鸡蛋打在盆里,然后又用小勺子将蛋黄取出来,放到鸡蛋壳中,取鸡蛋黄就是个大工程,不过好在宋春花和徐苗熟能生巧,很快就掌握了取鸡蛋黄的要领,不过即便是这样,将所有的鸡蛋黄全部都取出来也过去大半个时辰了,银锁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了,张月娥摇头失笑,将她小心的抱起来,放在怀里摇了摇,果然,银锁那眼皮越来越重,终于闭上了双眼。
张月娥这才银锁抱回宋春花的屋子,将银锁放在床上,怕银锁掉下来,张月娥将被子叠成长条状,把银锁围在里面,确定银锁不会突然醒来,掉到地上之后,张月娥这才出去。
咸蛋黄放在鸡蛋壳上,然后在上面撒上盐,最后在撒上烈酒。
之前沈家买来的咸蛋黄全都没有加入烈酒,所以吃起来才会有一些腥气,但是加入烈酒的咸蛋黄,吃起来却没有一点腥气,有的只是蛋黄的咸香。
全部都做好之后,将咸蛋黄在阴凉处放几天,咸蛋黄就做好了。
做这个咸蛋黄干什么?自然是为了做咸蛋黄炒番薯了,那天她从沈家带走了一篮子番薯,说好了要给徐苗做咸蛋黄炒番薯,可是番薯有了,但是却没有咸蛋黄怎么办?那当然要自己做了。
咸蛋黄做好了,张月娥立马就做了一盘咸蛋黄炒番薯,她尝了一口,仔细尝了尝,觉得味道正好,一点都不腥,看来之前做的那个咸蛋黄炒番薯之所以腥气就是因为没有加烈酒的原因。
张月娥又做了一份,放在篮子里,挎着篮子就去了沈家。
上次赏花宴,张月娥可是沈家大奶奶亲自出来迎接的,她这次上门,门房一看立马就派人通报去了,而张月娥也被请到了门房内喝茶。
张月娥没有喝茶水,只让门房给倒了一杯水,她一路走过来,还真的渴了。
徐苗被她留在了家里,她这次过来除了要给周佩茹送这个咸蛋黄炒番薯,还要跟周佩茹商量一下学院的事。
张月娥喝完一杯水,就看到喜鹊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徐奶奶安好,我家大奶奶有请。”说着,喜鹊十分有眼力见的接过张月娥的篮子,走在前面带路。
张月娥不是第一次来沈家了,可是再一次进来,却还是让她看花了眼,她不由的感慨,沈家到底是有底蕴的家族,院子的摆设都十分的精致,下人虽多,但是却不显热闹,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见面之后也只不过是点头示意,绝对不会停下逗留,显得十分井然有序。
张月娥心里好似明白了什么,但是却又摸不清道不明的,张月娥索性也就不去想了,现在她主要还是要和周佩茹商量一下学院的事情。
张月娥跟着喜鹊走了一会,终于走到了周佩茹的院子,一进来就看到周佩茹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纳凉呢。
看到张月娥进来,周佩茹立马就坐了起来,“快瞧瞧咱们徐奶奶可是想我想的不行了,这才两天不见,就又来看我了!”
张月娥被周佩茹说的有些脸红,她暗啐一声,“真该让那些夫人小姐们看一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谁能想到,平日里在大家面前端庄的沈家大奶奶,在人后居然是这么一个局促鬼。”
周佩茹被张月娥说了却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还有些引以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