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张远征后来又娶没娶媳妇,其实对他们家没有多大影响,他们又没想占那亲家的便宜。况且,她也知道,时间过了这么久了,亲家公也不可能为亲家母守着,估计早就成婚生子,子孙满堂了。
宋春花就是替亲家母可惜,她嫁过来那会张月娥的娘亲还是有名的豆腐西施,一开始他们分家的时候,家里比较穷,自然吃不起那十文钱一斤的豆腐,但是慢慢的日子好过了,她没事的时候就会去浅水村买上一斤豆腐回去给他们尝尝鲜,因此,对于豆腐西施,她是见过的。
宋春花一眼就看出来她是一个坚韧的女人,一个妇道人家,靠着自己的手艺养活了一家人,即便被琐事压身,也没见她弯了脊梁。
谁能想到,那战死的男人还活着呢?
“你们快坐,那有马扎,坐着歇歇吧,喝点茶水。”宋春花客套的给长弓他们倒上茶水。
长弓现在哪有心情喝茶啊,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进屋去替他们侯爷他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可是侯爷命令他在外面候着,他不敢违抗侯爷的命令,因为服从命令这四个字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与他密不可分了!
“那个这位哥怎么称呼?”宋春花一脸和善的问道。
“老夫人,我叫长弓,是我们家爷身边的随从。”
“长…长弓?好名字好名字,呵呵。”这是个啥名字哟,长弓?是不是打猎的用的那个弓箭的弓啊?哪有人用兵器做名字的哟!
“我的名字是我们爷亲赐的。”长弓拱拱手,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旁边的大汉闻言就一脸羡慕的看着长弓。
宋春花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合着长弓这个名字还是个好名字吗?咋这群人都这么羡慕他呢?罢了,她还是赶紧问正事吧。
“那个,长弓哥啊,我儿媳妇真的是你们家老爷的闺女?你们咋能确定呢?”
长弓立刻就笑了,“姐跟夫人长得那么像,差不聊!”
“这世上长得相像的饶确凤毛麟角,但是也不是没有啊,你们老爷一上来就是我们家月娥的爹,是不是太草率了些?”宋春花有些不满的。
她倒不是不愿意张月娥找到亲爹,而是怕张月娥她白高兴一场,他们这日子过的挺好的,这凭白冒出来一个亲爹,她总觉得不踏实。
长弓不知道宋春花的想法啊,在他看来,他们家侯爷那可是定远侯,手握几十万军权,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当他们侯爷的闺女呢,怎么可能有人不乐意多一个像他们侯爷那般的爹?
“老夫人,实不相瞒,我们刚从青州府回到京城,在家洗漱整理一番就赶过来了。”
宋春花立马就明白了,怪不得他们那般确定呢,原来是已经去张家确认过了啊!宋春花眼珠子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你们去张家,那张老二夫妻就没什么?”
长弓张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宋春花,他们根本就没有到张家去。
但是宋春花不知道啊,她以为长弓这副模样,是因为张老二他们不少他们家月娥的闲话,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呢!
“张老二那对遭瘟的东西,我看你们老爷在外混的还不错,可是你们可知道亲家母和月娥在张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我那好儿媳,那真是最最孝顺不过的了,在张家从就要干活,亲家母活着的时候还好,最少有人护着她,可自从请假母去了之后,我们家月娥在张家可没过过一好日子啊!早起不亮就要干活,全家老的衣裳都是她洗的,嫁过来的时候那个手哟,肿的跟萝卜似的!不仅如此,我们家差点就娶不到月娥这样的好儿媳,你当为啥?那张老二竟然想把月娥卖给城里的一个老头子做妾!那老头可比张老头年纪都要大!不过,也幸亏张曹氏不积口德,到处跟人月娥是个扫把星,这不,让那王老爷知道了,正巧他们家又出了事,做妾这件事才不了了之了。”
宋春花一开始是想要给张老二一家子上眼药的,结果没想到,越她越生气,最后气的她一把端过给长弓倒的茶水,仰着头一饮而尽了。
长弓听着也生气啊,那可是他们家侯爷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女儿啊,那是他们侯府的大姐!没想到居然这么被张老二一家的作践!长弓深吸一口气,决定回去就将宋春花讲的这些事,事无巨细的告诉侯爷!
喝完了水,宋春花喘匀了气,然后继续告状,“张老二他们一家真是没一个好的,就那张娇娥,张老二家的大闺女,那叫一个懒哟!听在张家什么活都不用干,全都是月娥来做的,不管是洗衣做饭,还是伺候园子,全都是月娥一个饶事,张曹氏可是在外面过,我们家娇娥本应是姐命,就应该娇养着,而张月娥是个扫把星,让她做活那是为了让她赎罪!你听听,你听听!这叫人话吗?这可是张曹氏亲口的,不信你们可以到浅水村打听打听去。”
长弓给宋春花倒上水,这些事情他们当然早就问清楚了,但是宋春花的却更详细一些。
“您的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呢,我们家姐这些年过的都怎么样,您尽管,我一定尽职转述给我们老爷听!”
宋春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就停不下来了,而她原本的打算是想要打听打听亲家的情况的。
“算了算了,既然你们已经去过青州府了,那事情你们估计也都听了,我不在这做这个恶人,在叫亲家公以为我故意给张老二一家子上眼药呢。张老二一家子干的缺德事可不少,我一也未必的完,这样吧,你跟我你们家老爷的情况吧。”
宋春花往那一坐,被人叫了几声老夫人,竟还真的摆起了老夫饶款儿。
“我们家老爷?您想知道我们家老爷的什么情况?”长弓立马就警惕起来了。
宋春花看了长弓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还能是什么情况啊,你们家老爷后来又娶了吧?后院有几个人?生了几个孩子?好不好相处?要是好相处的话也罢,若是不好相处的话,那我就做主,咱两家以后就当亲戚处着吧,过年过节的时候来回走动一二,至于其他的就算了,免得把你们老爷家搅得不得安宁,我们家也嫌麻烦。银子我们不缺,月娥是个会赚银子的好手,至于身份地位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儿子今进宫参加殿试去了,不管怎么样,都能混个一官半职的,我们家的日子过的挺好,虽然不像你们家那般有这些个家丁,但是以后我儿做官了,肯定要采买下饶,以后月娥就是官夫人,定然不会委屈了她的。”
长弓一噎,他怔楞的看着宋春花,一时之间不知道这么回答她了,刚才他没听错吧?大姐的婆母的意思是不让大姐认他们侯爷?!
相比院子里的热闹,屋里却安静的过分。
张月娥抱着皮皮,看着桌子上的茶杯上升起了袅袅热气,听着外面婆婆的声音,脸颊忍不住发烫。
张远征轻笑一声,“你那婆婆对你倒是不错。”
“是,婆婆待我如亲生。”张月娥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些年,你们过的好吗?”问出这句话,张远征就后悔了,他在青州府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们母女俩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现如今又何必问出口?
“我们过的挺好的,我娘走的时候也是乐呵呵的,没什么不好的,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只一句话,张远征眼睛又红了!
“你们受苦了,都怪爹不好,我若是早点找到你们就好了。”张远征撇过头,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张月娥只当看不见,她垂着头,“你呢?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我娘你在战场上失踪了,她一直不信你战死了,可是你怎么……”现在才找过来?
张月娥怨嘛?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爹,所以从来都没怨过,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爹,她的心里突然就升腾起一股怨气。
她怨他,怨他把她和她娘丢在张家那个虎狼窝,任别人欺凌!
她怨他,怨他没能回来见她娘的最后一面!
她怨他,怨他这么多年杳无音讯,让她做了十八年的扫把星!
她怨他,怨他这么多年,让她早已适应没有跌的生活之后,又突然的出现!
她怨他,怨他现在才来找她!
张远征抹了一把眼泪,“我那时的确是在战场失踪了,后来被蛮族的一个农户救了,等我养好伤已经是半年后了……”
原来,张远征当初在战场受伤,结果被一个农户给救了,伤养好之后,他再次参军,但是进入的却是蛮族的军营。在后来,张大郎便成了威名赫赫的远征大将军,他给自己起了名字,就叫做张远征。
虽然张远征的轻描淡写,但是张月娥又怎么会不清楚,这刀剑无眼,战场上厮杀可不是玩过家家,怎么可能像张远征的那么轻松。
“我刚出生,就传来你战死沙场的消息,奶奶和二婶便我是个丧门星,我刚过满月,咱老家就发了大水,娘抱着我,带着全家人开始逃难,我们一路向北,期间我娘卖了几个方子,这才带着一家人逃到了青州府的浅水村,听你们去过青州府了,后面的事情就不需要我了。”张月娥声音淡淡。
张远征又抹了抹眼泪,“是,我去过青州府了,我全都知道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晚娘,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啊!”
张月娥不知是想起了从到大被人欺负叫扫把星,还是想到了她娘临死之时,过的那番话,她眼眶不由自主的也红了。
张月娥撇过脸,不想让张远征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我娘走的时候是笑着走的,她让我别怨你,她她相信你没有死。”
只这一句话,张远征再次崩溃落泪。
张月娥吸了吸鼻子,皮皮一脸懵懂的看着嚎啕大哭的老爷爷,他突然觉得脸上湿湿热热的,他忍不住仰起头,一滴热泪,正好滴落在他的唇上,皮皮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咸咸的,还有些苦涩的味道。
张月娥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然后笑着转过头,“我怎么会怨呢?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还有爹爹,也不知道有爹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