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走出酒馆,上渐渐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沿街的商贩们都急忙收摊回家,店铺的老板也纷纷张罗着自家的伙计们放下窗台前的卷帘来。
行人们四散而去,街上逐渐冷清了下来,慢慢的,除了雨珠噼啪落地的声音,再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响……
他淋着雨往红坊的方向走去,雨珠滴在他背上背着的紫晶玉寒箭上,使寒箭顶端本就洁白无瑕的箭羽显得更为晶莹透亮。
雨水打湿了他漆黑的长发和紫衣长衫,淋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他又回想起两年前母后逼迫自己从精诚武院退学,并回到钺国协助赵骁将军攻打芜国时的场景那他们率军攻入芜国的村庄,当时他正骑在战马上,手持寒弓,而那些在村口嬉笑玩闹的孩子们还好奇地跑过来盯着他和他身后的紫襟卫大军。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到茫然而又不知所措,但圣旨难为,母后的一声令下,使得原本安宁祥和的村庄瞬间化为一片火海,他看着那些仓皇而逃、流离失所的难民,看着那些号啕大哭、失魂落魄的孩子以及那些惊慌失措、不堪一击的芜国士兵,非但没有感到半分胜利的喜悦,反倒如同失了魂魄一般,感到无比的愧疚和自责。
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于是想要拼命逃离这一切,但无奈已深陷泥沼,堕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雨越下越大,紫藤停下了脚步,眼前渐渐模糊起来,朦胧之中,他看到了正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身影那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正背对着自己,她看上去有些瘦弱,正颤颤巍巍地停在道路中央,和他一样淋着倾泻而下的大雨。
紫藤看着那女孩孤独而又略显凄凉的背影,嘴角忽而掠过一抹无奈的苦笑同是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他上前抬起手臂,想要替她遮住落在身上的雨水,那女孩却突然直直地向后倒在了他的身上。紫藤先是一惊,而后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额头,却发现她正发着高烧。
他将弓背到肩上,一把将女孩横身抱起,快步向红坊走去。
煌城,红坊。
彩彤在朦胧之中嗅到了紫罗兰淡淡的清香,她睁开有些疲惫的双眼,看着金陶瓷瓦铺就的漂亮屋顶,用手摸了摸身体周围自己貌似正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大床上,身上还换着干净的衣服……
干净的衣服?
彩彤蓦地坐起身,警惕地瞅了瞅四周,她明明记得自己刚刚是在大街上,而且正淋着雨,怎么转眼间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还穿着不知谁给换好的衣服?
“你醒了?”紫藤面带微笑地走进屋,手中端着一个雕花镂空桃木盘子,上面还放着一碗正冒着浓浓热气的姜汤。
“你……你谁啊?”彩彤下意识地裹紧自己胸前的被子,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个冒然闯进屋里来的陌生男子。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紫藤看出了她的顾虑,将姜汤轻轻放到她的床头桌上,又向后退了几步,才对她:“刚刚在街上你晕倒了,而我碰巧路过,便将你带了回来,你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所以我才叫来几个侍女给你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哦……谢谢你啊。”彩彤听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点零头,又看着周围奢华的家具,有些忐忑地问:“这是哪里啊?”
“万财门的红坊。”
彩彤听后有些发懵地点零头,她自就没离开过暨国,走过的最远距离便是从西陵到首都耶澜古城,所以对煌城她是半点儿也不了解,也就更没有听过红坊了……
“在下叫紫藤,请问姑娘芳名?”
“我叫彩彤。”她完,却又低下了头,想起了刚刚在大街上发生的事。她按照风云阁阁主耶澜溯的,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个路人打听什么无痕的事,别人告诉她,好几个月前,寒澈门掌门无痕和神府的人在王墓因抢夺财宝而发生了争执,后来无痕被神府少主神域轩毒害了,而失去掌门的寒澈门也面临着被珩国最大的势力宣武陵府吞并的危机……
但她还是不明白,神府和寒澈门的事和自己家人被抓又有什么关联,耶澜溯又为何要她打听这件事
“姑娘似是有什么心事?”还在一旁的紫藤看见了她阴云密布的脸庞,于是关切地问道:“若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给我听听,我虽然才疏学浅,但兴许能帮彩彤姑娘分担一丝忧虑。”
彩彤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之人,丹凤眼,高鼻梁,皮肤竟比自己的还要光滑白皙,且身高腿长,性格貌似也温柔和善,再加上刚刚还救了自己,应该是个比较可靠的好人。这么想着,彩彤便把从西陵城出事到现在自己落到这幅田地,前前后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对紫藤和盘托出了。
着着她便感到越发的伤心,自己原本乃是西陵城主之女,也算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突然家人被抓,西陵沦落,四处求助却无人帮忙……底下简直没有比这再不幸的事了,想到这儿她不禁潸然泪下。
紫藤耐心地听她把事情的原委讲完,安抚地替她擦干了眼泪,犹豫了片刻后,才对她:“彩彤姑娘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彩彤睁着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连连点头。
“此番前去王墓闹事的只有神府和寒澈门两大势力,所以你的家人很有可能被神府或是寒澈门的人给抓走了,”他看了一眼略显惊讶的彩彤,又接着道:“神府和寒澈门又分别依附于银髻宗和宣武陵府,这两大宗派可是死担刚刚你你的家人们擅于研究王墓中古籍,府上的很多藏书也被人洗劫一空,为了搜城就连百姓也被逐出了家园,有能耐做到这个地步还心安理得的势力,而今在玄界恐怕也就只有银神一族或宣武陵府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