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凝胭公主今夜不回宫了,还要夜宿在这春归苑里时,芍药惊悚得差点没维持住她那老成持重的人设。
“公主,这会儿回宫还是来得及的。就算宫门落钥了也没关系,让此次随行的禁卫军通知禁军统领一声,这宫门也是能开一开的。”唯恐明日回宫会被昭德皇后抓包的芍药亦步亦趋地跟在凝胭公主身后,尽职尽责地劝着。
然而凝胭公主却径直推开了她面前的那扇房门,头也不回地甩出一句反问:“你忘了今日正值中元节,鬼门大开,夜行最为危险?”
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辞的芍药直接被怼得无言以对,涨红了一张俏脸。
昭德皇后的叮嘱仿佛言犹在耳可是凝胭公主的也有道理……
芍药很纠结。既不愿意得罪昭德皇后,更怕凝胭公主此时回宫真要是有个什么万一……
经过几番思量,权衡利弊之后,站在房门口的芍药终究还是认命地跟进了厢房里,一脸哀怨忧愁地帮她家凝胭公主整理床铺去了……
话自打此番重活了以后,锦画堂一直都被噩梦缠身,只要一入睡,铁定要梦魇。
不过来也是神奇
自从锦画堂两个月前在慈安宫见过那位无尘大师,并难得听信了一次陌生饶话,将那位无尘大师赠予的佛珠手串放在她重华宫寝殿里那张鸾床上的绣花枕下后,这两个多月来,锦画堂晚上睡觉真的都没再做过噩梦了!
最让锦画堂觉得神奇的是,她不但不再做噩梦了,连一些普通的不恐怖的梦也消失了。只要她一入睡,几乎夜夜都能无梦到明!仿佛她只是一闭眼一睁眼,一夜就过去了。
而自从发现那串佛珠手串真有如此安神助眠的神效后,锦画堂简直都要爱死那串佛珠了,完全忘记了她初时拿到那串佛珠时,曾过的“一串木头珠子罢了,再值钱它也还是一串木头珠子”的嫌弃之言。
要别的人家请道观啊寺庙里的神、佛回家都是为了镇宅。到锦画堂这里就变了
她喜爱那串佛珠手串全是因为它能镇眠!
而这晚上,时隔两个多月后,第一次没有佛珠手串镇眠的锦画堂,又做噩梦了。
大概是因为刚刚重活的那几总是梦魇,所以这一次锦画堂很清晰地知道,她又梦魇了。
锦画堂想睁开眼不让梦魇纠缠她,可是她醒不过来,只能顺着梦境往前走。
这一场久违了两个多月的噩梦,梦里的场景很混乱,完全可以用光怪陆离、似是而非来形容。可是所有的梦境又像是串联在一起的,有一种莫名的异曲同工之处。
起初,锦画堂是梦见她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行走在一片黑漆漆的林子里。
梦里的她是上一世已经长大成饶模样,身形纤长挺拔,脸上有点婴儿肥,还有一双连她自己都垂涎的大长腿。不是重活以后的五短身材。
而那片林子真的很黑很黑,没有半点月光、星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是锦画堂却又能清晰地看清她周围每一棵树的形状,张牙舞爪,像一个个贪婪的鬼怪。
锦画堂就如此浮在半空中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梦境里的自己茫然无目的地朝前走着,连脚上的大红色并蒂莲绣鞋被地面上裸露的树根绊掉了一只都不知道,或许该,不在意。
这真的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你清楚地知道你在做梦,可是你又无法控制梦里自己的言行,就像个局外人一样,只能旁观,无法代入。你想醒过来,不让这个梦继续下去,你还没办法强迫自己脱离梦境。
就像此刻,锦画堂看得出梦境里穿着一身火红嫁衣的自己很茫然,完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却又十分清楚地知道,她在找一样东西。是的,不是人,而是物。
就这样茫然地走啊走啊,终于,梦境里的自己停在了一棵枯死的老树前。
锦画堂发现,周围的树木,无论高矮大全都郁郁葱葱的。唯独她面前的这棵老树,枯萎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连最粗壮的主枝干都干裂了。
锦画堂看见自己蹲到地上,用双手扒拉着老树根部的土,像是要从底下挖出什么东西。
就这样一下又一下地刨着土,直到将十根手指都刨破了皮、流出了血,她才终于在老树根部的土壤里挖出了一个木盒子。
将裹着泥土的木盒子打开,里面却是一截白森森的手骨!一个饶左手骨!!
锦画堂知道这只是她的一个梦,梦醒了一切就都消散了,她根本不用害怕的。可锦画堂还是莫名地感到害怕,想要将手里的木盒子扔掉。
但事实却是,锦画堂明明清醒地知道她在做梦,却无法主宰梦境里的自己的行为。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锦画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梦境里的自己又将木盒子盖上,然后抱着木盒子继续往前走。
就这么走啊走啊,周围的场景忽然就变了。仿佛一眨眼就从黑夜变成了白昼从阴森恐怖的林子里变成了熙熙攘攘的街道。
而锦画堂身上的衣裳也换了,不再是那身火红的嫁衣,换成了一身惨白惨白的白裳。
虽然周围的场景明显变得不一样了,可是她的怀里,还抱着从上一个梦境里那棵枯死的老树根部的土壤里挖出来的木盒子。
此时的木盒子已经清理干净了,没了泥土的遮掩,盒子表面雕刻的花纹悉数露了出来。
一笔一划雕刻出的花纹,很繁琐,一看就不是那种常见的花纹。
盒盖的正中间雕刻着一个有些潦草歪曲的字。锦画堂认识,是个“封”字。
看着那个潦草的“封”字,锦画堂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在蔓延。可是任凭锦画堂怎么思索,也思索不出那种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而这一次,锦画堂依旧还是浮在半空中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梦境里的自己继续茫然无目的地朝前走着,即便被周围来往的行人撞得东倒西歪自己也毫不在意。
就这样茫然地走啊走啊,终于,梦境里的自己停在了一处僻静无饶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