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锦画堂带着芍药赶到那处荷花池边后,锦画堂压根儿就没管那一群站在九曲石桥上的人里有没有会水性的。
但见锦画堂兀自回眸,看向站在她身后的芍药,抬手指向石桥上,婉娘刚刚趴过的那处栏杆的位置,沉声吩咐:“快去救人。”
得了锦画堂的吩咐,芍药毫不犹豫地就上了那座九曲石桥,拨开围堵的人群,走到锦画堂刚刚指给她看的那个位子,一脚踩上桥上栏杆,便纵身跳进了那片荷花池里。
芍药跳进那荷花池后,直接就潜入水里去了。
过了没多大会儿功夫,芍药又从水里冒了出来,缓了口气后又继续往水里潜去……
站在九曲石桥上的一群人看着芍药在水里一会儿冒一下头,却始终没有看见孩子的影子,都不由自主地悬起了一颗心。
自打芍药纵身跳进荷花池里后,婉娘就跪行到了之前芍药跳下去的那处栏杆后,双手撑着她身前的桥面,望着桥外的池面哭得泪眼婆娑、伤心欲绝。
罗老夫人许是被婉娘哭得心烦了,又用她手里那根一人高的拐杖狠狠地杵了下脚下桥面,厉声斥道:“你这会儿哭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你若之前看见他翻进池子里时就下去救他,何至于现在连人都找不到!!哭哭哭!你现在就是把眼睛哭瞎了又能怎样!!”
婉娘已哭得双眼通红,这会儿被罗老夫人呵斥了,婉娘抹了把眼泪,哭哭啼啼地解释:“老夫人,小少爷是从婉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小少爷掉进池子里了,婉娘也心急如焚啊!可是婉娘不会水啊!那会儿婉娘若是跟着跳下去了,自身都难保,还怎么救小少爷啊!”
“你!!!!”罗老夫人大概是没料到婉娘竟会反驳她,一时气急,竟当众举起了她手里那根一人高的拐杖,就要往跪坐在桥面上的婉娘身上打去。
且不说,罗老夫人手里那根拐杖最粗的位置足有小儿手臂那么粗。单是听罗老夫人刚刚用拐杖杵桥面时发出的沉闷声响,也不难猜到罗老夫人手里那根拐杖的份量。
如此沉重的一根拐杖,若真实实在在地打到了人身上,便是再身强体健的人,怕也要被打出一身青紫来。
而那婉娘瞧着便是一副身体羸弱、弱不禁风的模样。
若真叫罗老夫人如此打上一拐杖,那婉娘怕是少不得要伤筋动骨一番了。
只是在场众人虽都知道,一旦罗老夫人这一拐杖打下去,那婉娘势必要去半条性命。
可是谁也没敢出声劝阻。因为整个丞相府的人都知道,罗老夫人不喜婉娘。
唯有罗夫人。在所有人都沉默以对地、对罗老夫人的怒火冷眼旁观的时候,唯有罗夫人出面拦住了罗老夫人
就见,在罗老夫人举起她手里那根拐杖的下一瞬,罗夫人就已反应迅速地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地扶住了罗老夫人举起拐杖的胳膊,柔声劝道:“母亲,您病体未愈,莫要动怒气坏了身体。这池子统共也就不到一人深,孩子定会没事的。”
站在荷花池边上的锦画堂见状,也跟着扬声劝道:“是啊老夫人,您且听夫人一句劝,这人已经在救了。您老先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体。”
说着话,锦画堂又转眸,看向她面前那片波光粼粼、水纹荡漾的荷花池,不疾不徐地道:“其实她说的也不错。与其跳下去送死,不如找人求救,说不定还能将孩子救回来。”
锦画堂后面补上的这两句话,看似是在帮那婉娘解围,就连那哭得泪眼朦胧的婉娘都抽空朝锦画堂投去了一抹感激的目光
但唯有锦画堂自己心里清楚,她嘴上说出来的话,那是能往外说的话。
而那些不好往外说、不能往外说的话,则全被锦画堂放在了心里。
而罗夫人见不远处的凝胭公主亦在帮腔,便顺着凝胭公主的话,继续柔声安抚了罗老夫人几句:“母亲,公主说的不错。婉娘不识水性,便是跟着跳下去了,也是凭白再搭上一条性命。事情已经发生了,您这会儿再生气,也只能气坏了您自己的身体。”
罗钰也紧随着罗夫人柔声劝道:“祖母,您先消消气。您的身体本就没有康复,若再气出个好歹,遭罪的还是祖母您啊!”
有罗夫人、罗钰、锦画堂这三个人带头劝慰盛怒中的罗老夫人,余下的人便也七嘴八舌地开始劝罗老夫人。
而就在所有人都在劝慰罗老夫人时,在荷花池里起起伏伏数次的芍药,终于从铺满了睡莲叶的池子里,捞起来一个双目紧闭的孩子。
就见芍药单手环在那孩子的腋下,让那孩子仰面朝天。芍药另一只手则奋力划水,朝着离她最近的那处岸边游去。
还好那个溺水的孩子年纪小、身量小、不重,芍药方能带着个孩子平安游到了岸边。
再说这厢,见孩子终于被捞起来了,围在九曲石桥上的一群人手忙脚乱地下了石桥,沿着池岸就匆匆往芍药那边赶去。
等到罗老夫人、罗夫人等人赶到芍药上岸的地方时,芍药和她怀中那个溺水的孩子,已在早早就蹲守在岸边的锦画堂的帮助下,顺利上到岸上了。
之前锦画堂一直没上那座九曲石桥,坚持独自一个人站在荷花池的岸边上,就是为了在芍药将孩子捞起来上岸时,有一个人能以最快的速度在岸上拉芍药一把。
锦画堂是让芍药下去救人的,却并不想将芍药也搭进去。
罗老夫人和罗夫人见孩子被救上岸了,面上那紧绷的神情明显松弛了一些,却仍旧有些绷着,显然还是在担心那个孩子的安危。
而那婉娘见孩子被救上岸了,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径直拨开前头拦着她的人群,脚步踉跄地就扑到了孩子面前。
但见哭得双目红肿的婉娘小心翼翼地抚摸上那孩子苍白的面容,哽咽着唤他:“小枫!小枫你睁开眼睛啊!娘亲在这儿呢!小枫你睁开眼看看娘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