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施主请留步。”无尘大师此言一出,不止是被喊话的锦画堂停住了脚步,就连往后殿的方向走的宣昭太皇太后往殿门的方向走的慕翎太子、文旭太子和徐嬷嬷俱都停住了脚步。
锦画堂到是想装作没听见那声“留步”,可是不行啊
没听见人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在喊“小施主”呢!放眼整个慈安宫正殿,还有比她年纪更幼小的吗?且这会儿就她站在那位无尘大师身边,想装作对方喊的不是自己,难啊!
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人喊住,感受着那几道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锦画堂到也从容淡定,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就抬头看向了站在她身旁的那位年龄不知几何的僧人,笑得一脸天真无邪:“不知大师喊本公主何事?”
宣昭太皇太后目光灼灼地望着无尘大师,却不料,无尘大师先是低声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随后才不疾不徐地答曰:“这位小施主虽与我佛有缘,却并无慧根。”
四下环顾,井底很黑,但又很亮。黑得周围什么都看不清,只剩下她正对面不远处的那个半人高的洞口里亮堂堂的。
看着不远处那个亮堂堂的洞口,那里似乎是唯一能够走出这井底的通道。而梦境里的自己已经不见了,想必是钻进那个半人高的洞口里去了。
锦画堂下意识地不想跟上去,心里似乎有种抵触的情绪。
可是她仰头往上看,头顶上只有一个巴掌大的亮口,只能看见巴掌大的一片昏暗天空。
锦画堂估算了一下从井口到井底的深度,保守估计得有六、七丈深,也许远远不止。
且不说这井底很大,根本无法让锦画堂借力支撑攀爬。就算单论这口枯井的高度,锦画堂也觉得她应该爬不上去。
饶是宣昭太皇太后闻此言也不由得一愣:“那大师刚刚所言何意?”
只见双手合十的僧人面容沉静地看着他面前的小姑娘,声音低缓地说道:“贫僧曾与人做下一约定,如今便是在履行约定。”
听了这话,锦画堂也是跟着一愣,唇边依旧挂着笑,眨巴着眼睛问:“不知大师是与何人做了什么约定?如今又为何来纠缠本公主呢?”
“凝胭,不得对大师无礼。”锦画堂那话才说出口,宣昭太皇太后就如此毫不犹豫地低声斥责了一句。
宣昭太皇太后虽宠爱凝胭公主,却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溺爱、纵容。
以往凝胭公主在宣昭太皇太后面前撒娇耍赖,宣昭太皇太后只想着小孩子嘛,活泼闹腾些挺好的,瞧着就有劲儿
抬眸,与面容沉静的僧人四目相对,锦画堂一字一句问得极其认真:“倘若那被欺辱之人已不在人世,再也看不见、感觉不到了该如何?心中执念岂非永世无法消散?”
“南无阿弥陀佛!”双手合十的僧人面容沉静,声音低缓地念了声佛号,这才不疾不徐地回答:“佛曰:缘来缘去,都是天意,无需不甘,无需执着。”
无意间一瞥眼,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宣昭太皇太后,在对上宣昭太皇太后那若有所思的视线时,锦画堂心里忽地“咯噔”一下就慌了:瞧太奶奶这神情……怕是在怀疑什么了!!要遭!!不行,她得赶紧想办法脱身,万一这和尚说漏了什么就完蛋了!!
如此思索着,凝胭小公主果断决定不再纠结那些过往,直接咧嘴笑得一如之前那般天真无辜:“大师的禅机太过高深,本公主怕是得花费许久才能参透了。不过还是谢谢大师送的佛珠,本公主瞧着很喜欢。”
说完这话,锦画堂不敢再有丝毫逗留,转身就准备走。
点着数盏烛灯用以照明,布置暧昧的厢房里,一身红衣似火的小姑娘站在房中那张挂着粉色帷幔的雕花木床前,一手端碗一手执勺,甚是耐心地喂躺在床上的少年喝粥。
因为少年身上有伤,而且伤还不少,向来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又一次难得良心发现一回,很是体贴地喂少年喝完了一整碗鸡丝粥。
见手里的碗空了,小姑娘还笑眯眯地问:“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说着说着,小姑娘自己已经笑得乐不可支了:“如此想,是不是心里就好受多了?”
小姑娘的思路太过清奇,饶是有伤在身的少年也被逗得咧了咧嘴,笑:“诚然如此。”
见少年首肯了自己的话,小姑娘很是自得地昂起了她那圆圆的小下巴,神色很傲娇:“你看,很多事情换个方向想,你就会发现,其实它也没原本想象的那么艰难嘛!”
少年没有接小姑娘的话,而是问:“阿媛,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要回宫去吗?”
一听少年这问题,坐在床沿上的小姑娘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时辰宫门怕是已经落钥了……”话音一转,忽又见小姑娘眉开眼笑了起来:“今晚我就在这宿一夜罢,明日天亮了再回宫。我就住你隔壁屋子,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喊我。”
躺在床上的少年轻轻点头:“好。”
躺在床上的少年含笑摇头:“不必了。久饿之人不可饱食。”
小姑娘闻言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地嘀咕了一句:“说的挺有道理的……”
如此嘀咕着,小姑娘便转身走到了一旁的茶桌前去放她手里的空碗。
因为身上有伤,高热也才退下去,少年的手脚这会儿都还是软绵绵的,这才折腾了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这要是换成以往,少年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哪儿用如此费劲。
在锦画堂两世的印象里,并不是没有见过棺材。毕竟上一世的凝胭公主喜欢微服出游,见过的世面还是挺大的。但这却是锦画堂第一次见到石制的棺材。
可是锦画堂却下意识地觉得,即便是石棺也不该如此简单粗糙啊!
这石棺搁在那里,若不细看,根本就像个长方形的石头盒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