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承君面露难色,回头看向杜妍娥楚楚可怜的眉眼。他心有不忍,却当真是急于离开。
看洛承君犹豫,杜妍娥索性主动近身,自己偎进了洛承君的怀里。只是这洛承君双手垂着,并没有要拥她的意思。
“王爷……你我成婚足足一年了,虽说我是皇赐婚给您的,但是妍娥对您的感情天地可鉴!这一年的时间里,妍娥从未做过对不起王爷的事情,还为王爷除掉了几个府内的奸细。如今家父更是被我连累的官降三级,与我断绝了父女关系。妍娥做到这一步,王爷难道还不能对妍娥真心相待吗?”
杜妍娥说着委屈了起来,双目含泪。洛承君虽未说话,但心里还是有所震动。他不太情愿地抬起垂着的手,准备安抚一下怀中的杜妍娥。
可就在那手马要触到杜妍娥的时候,乔书律忽然急匆匆地出现在了素香阁的门口。
“王爷,不好了,付……军政要事!要事!”
乔书律满脸急色,差点儿说出付娆安的名字来。洛承君心中一紧,不顾情面地推开了怀中的杜妍娥,直接跟着乔书律离开了素香阁。
没有一句交代,就此被扔下的杜妍娥尴尬地站在原地。姿势还保持着偎在洛承君怀里的样子,一旁的婢女蓉兰紧张地不敢喘气。
杜妍娥沉默了片刻,忽地转身将桌整盘的绿豆蓉饼掀翻在了地。蓉兰见了,赶紧前安抚。
“王妃息怒,当初毕竟是咱们承了皇命来监视王爷,有错在先。王爷一时接纳不了您也是情理之中,但今日,奴婢看出来了,王爷已经心软了。只是因为那军政要事,才舍您离开的。”
听了蓉兰的话,杜妍娥慢慢冷静了下来。她想起方才乔书律满脸急色的样子,还有他说的话。
“付?”
杜妍娥似是听到了那乔书律欲言又止的一个字,作为女人的直觉,她认定乔书律和洛承君有事瞒着自己。可因为自己的身份,并不应该去探究这些事,只会引得洛承君更加反感自己。
洛承君跟乔书律急急地赶回湖心楼,那付娆安躺在床榻之瑟瑟发抖,冷汗直流,脸色清冷的吓人。
“我才离开片刻,她怎么就变成这般了?”
洛承君责问乔书律,乔书律慌乱解释。
“属下也不知道啊,这付将军被纱幔遮挡着,我本没有发现她的病状。只是刚才她忽然梦呓了几句,我前查看,才发现她……已经这幅模样了。王爷,付将军这样的症状,怕是活不久了。”
洛承君听闻此言,眸子闪过漆冷的坚定。
“本王叫她活,她便死不了!去取热水和吊命的汤药来!”
“是,属下这就去!”
乔书律一个大将军,现在却成了奴才似的,烧热水,一盆盆的往屋里端。还有那汤药,也是亲自煎熬着。
洛承君瞧那付娆安身的薄衣都被冷汗浸湿,为难地蹙起了眉头。
“本王无意冒犯,若付姑娘今后要计较,本王担着就是了。”
洛承君自语了一句,小心翼翼地解开了付娆安的衣带。那薄衣掀开,付娆安在战场受的刀剑之伤的疤痕,赫然出现在了洛承君眼前。那黑红结痂的伤痕,又深又长,与付娆安娇嫩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
洛承君揪心地皱起眉头来,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触碰那吓人的伤疤,心中漫出疼惜来,却不自知。
“王爷,药来了。”
正愣着,乔书律端着药走了进来,欲要进入纱幔之中,被洛承君呵斥住了。
“药放在桌就好,你出去继续烧水。”
“哦……”
乔书律一脸懵圈地定在外面,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将药放下,走了出去。
“爹……娘……”
洛承君正为付娆安擦拭着冷汗,忽然听她沙哑地梦呓。紧闭的眼睛,从眼角流出两行泪来。洛承君轻轻为她拭去眼泪,将温暖的手掌覆在了付娆安冰冷的额头,低头靠近她耳畔轻语。
“若要报仇,就得活着。本王向你保证,若你度过此劫,好好活下去。本王一定倾尽全力,帮你除掉仇人。”
洛承君说完,自己都愣了愣。对于付娆安,他最初只是觉得有趣,后来是欣赏这位女将。对于付家也是真心想要招揽,可若说要倾力为付家报仇,他没有义务,也没想过。只是刚才那些言语,他知道,不是假话,自己是当真想要为这个女人报仇。
更为奇怪的是,这付娆安昏迷之中似乎听到了洛承君的承诺,冷汗落了下去,也不再发抖梦呓了。
洛承君看她稳定了下来,便端起汤药。将付娆安揽靠进自己的怀里,小心地喂着。只是这付娆安喂一口吐一口,洛承君便耐心一碗一碗地喂着,直到觉得付娆安吃进去了一些,才罢手。
做完这些,洛承君只觉自己臂膀酸麻,腰肢酸痛。
“王爷,我……还要继续烧水吗?”
乔书律端着新烧的水,满脸柴灰,气喘吁吁地问着。洛承君从纱幔之中出来,心情不错,冲着乔书律微微一笑。
“不用了,冷汗已经落下去了,情况也稳定了。”
“当真?看来那江湖郎中的药真是管用,王爷您还对人家那般无礼。”
洛承君微愣,想起今日心急,的确是失礼了些。
“你找人代我跟那郎中送礼道歉,付娆安后面的药,都让他配吧。但是,一定要保密。”
“是,属下这就去办。”
乔书律转身要走,洛承君想起什么,又叫住了他。
“你等等,去之前,帮我找一件婢女的单衣送过来。这付娆安浑身冷汗浸透了衣服,要换……”
洛承君未说完,忽然觉出不对劲,自己说漏了什么。果然,那乔书律一脸八卦,笑眯眯地看向洛承君。
“王爷,您不让属下进那纱幔,莫不是您已经把付将军……”
“胡言乱语!”
洛承君恼怒,脸色却显出了微红。乔书律瞬间明白,也不再追问了。
“属下明白,明白,属下这就给您取衣服来。”
乔书律抿嘴憋笑,他跟随洛承君十年有余,还是第一次看见洛承君面露羞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