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彭城县主聂欢前几日刚刚丧兄,眉眼之间还充斥着淡淡的愁色,越发将那惹人怜爱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乔书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引着彭城县主落座啊!”
昭帝提醒了一声,乔书律连忙从席位起身,拘谨地伸手给聂欢指引了座位。
那座位就紧挨着乔书律,聂欢略显羞涩,抬眼偷偷瞥了一眼乔书律,眸子里面尽是喜欢。
两人紧挨着落座,显得都不自在。昭帝满脸悦色,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要将两人绑在一起。
“这彭城县主是朕的亲表妹,乔书律你又是大昭第一将帅。门当户对不说,如今一瞧,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如,今日趁着家宴高兴,朕就与你们二人许下婚约,择良日成婚!”
听了昭帝这般急切,洛承君沉下了眸子。虽说他不悦这昭帝利用彭城县主拉拢乔书律,可这毕竟是乔书律的婚事,他不便插嘴。
乔书律面露为难,欲要找借口推辞。可还没等他开口,那聂欢倒先推辞了起来。
“聂欢谢皇恩典,只是……兄长才刚刚离世不过几日的时间,聂欢还未从悲痛之中抽身,实在是没有心情定下终身大事,还请皇见谅。”
听了聂欢的话,乔书律和洛承君都愣了一下。他们原本以为,这聂欢应当如聂纵一样,对这昭帝言听计从,绝不会有所驳论。可如今看来,这聂欢,还是有些自己的主意的。
昭帝也没想到聂欢会婉拒自己的提议,他微微有些不悦,但很快,转为笑颜。
“朕就是因为你兄长离世,你与聂纵从小丧父丧母,无依无靠。如今又只剩下你一个人,应当早日找个依靠朕才能放心。就算不急于成婚,定下婚约也是好的。”
“谢皇为我操劳,可婚约为红喜之事,而我哥哥的头七都还未过。这红白相撞,怕是两为不利。再说,我与乔将军今日初次见面,也需要多些机会熟络。现在就谈婚事,为时过早了些……”
这聂欢两次驳了昭帝的提议,昭帝沉闷微叹了一口气,目光之中的不悦再也掩不住了。
这气氛一下子僵冷了下来,洛承君照旧沉默,也不做疏解。就是要这昭帝沉在自己折腾出来的尴尬之中,自顾自地为付娆安夹着菜,摆出一副恩爱有加的模样。
付娆安左等右等等不到那季白翁,原本紧张的情绪也松缓了下来。
最后,还是皇后沉不住气,率先冒头解了围。
“欢儿你莫要介怀,皇也是疼惜你这个表妹,所以才心心念念着想要为你找到一个好的依靠。”
皇后说着,起身绕到了聂欢身侧。聂欢急忙起身作揖,却被皇后亲昵地伸手拉住,紧握住她那双小手,摆出一脸心疼痛哀的模样来。
“自从聂统领出事之后,皇每每哀痛在心,总是与本宫念叨着。这欢儿今后可如何是好,想来想去,皇便想着与你和乔将军之间拉红线,之后留你在洛安城内,也不用去那彭城做什么县主。留在我们身边,也要照看着。”
皇后真是一幅慈爱嫂嫂的模样,看的付娆安一身冷麻。这个女人,当真会演戏。若是聂欢知道,她哥哥聂纵是被眼前这个虚情假意的女人一簪子插死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多谢皇后娘娘和皇厚爱,只是,长兄如父,聂欢想为哥哥守孝一年,一年之后……再行讨论成婚之事。”
这聂欢是打定了主意,如今绝不谈论与乔书律的婚约,皇后声情并茂地劝说也是无用。
这皇后本想在皇面前邀功的,可没想到这聂欢小小年纪软硬不吃。无奈,皇后只好也转变了方法。
“彭城县主情深义重,当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乔将军,你可要把握住了。既然欢儿你不想现在谈婚论嫁,那就照你说的做,先与乔将军熟络感情。这彭城自然不用回去了,不如就寄宿在乔将军的府邸之中,也要互相照料?”
皇后此言,是要将生米煮成熟饭,就算乔书律与聂欢不能现在成婚,也算是同居一个屋檐下,甩不开的关系了。
“这……恐怕不便吧?”
聂欢尴尬地看向一侧的乔书律,乔书律也朝着皇后作揖,推辞道。
“是啊,皇后娘娘。我将军府之中少有女眷,若是彭城县主入住,恐怕很不方便。再说了……我基本不住在将军府,这军务繁忙,不是留在军营,就是在佐政王府与王爷商讨政务,实在是……”
“不如来我佐政王府寄宿如何?”
一直沉默看戏的洛承君忽然开口,所有人都惊愣看向他。
“皇后娘娘与皇既然想让乔书律与彭城县主熟络感情,又要止乎于礼。那便叫彭城县主寄宿于我佐政王府最合适了。乔书律每天近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我王府之中,我王府也不乏女眷,两全其美。”
皇后与昭帝听了洛承君的提议,自然是不愿的,可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那聂欢也赶忙接下了洛承君的话。
“那我就多谢佐政王爷了,多有叨扰。”
聂欢应声,此事就算定下了。昭帝与皇后再不悦,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场家宴,在各怀心事之中快速进行完。昭帝此宴两个目的都没达到,不由地恼怒。
“皇,您的这位亲表妹似乎不如聂纵一般听话啊?如今被佐政王揽入了府邸,怕是要如那杜妍娥一样,倒戈成了佐政王的人了。”
皇后酸言地说了一句,招来昭帝一记冷眼。
“你若千秋节那日老老实实在宴席待着,不去聂纵面前晃悠让他犯错被杀!如今这聂欢也能听他哥哥一言,老老实实按照朕的安排去做!如今聂纵枉死,死因不清不楚,这聂欢难免对朕有所怨言!才会这般不肯听话!”
“皇……皇此言实在伤人!明明是那聂纵先侵犯臣妾,本就罪该万死!”
皇后如今已经把自己的谎话当了真,一副委屈模样看着昭帝。昭帝却一分怜惜都没有,全然都是厌恶之意。
“滚出去,别在朕面前晃来晃去,惹朕心烦!”
“臣妾……告退!”
皇后气呼呼地走了出去,撞了正带着季白翁前来的元文公公。
“皇后娘娘恕罪!”
“瞎了你的狗眼,蠢笨的阉狗!”
皇后怒斥了元文一句,元文低头作揖不敢言语。待那皇后走远,才不削地翻了一记冷眼。
“皇,季白翁带到。”
元文知晓昭帝心情不好,小声禀报了一声。昭帝抬眼看向季白翁,蹙紧了眉头。
“你可看清楚了,那侧王妃就是瑶姬?”
“回皇,是不是侧王妃草民不知。但坐在您左手第二位的那位女子,的确是我门下杀手,瑶姬。”
左手第二位,正是付娆安。此次结果又与昭帝的预想相悖,昭帝心中尽是解不开的孤疑。
“既然是瑶姬,那为何你的替身还被人杀了呢?”
“这又何难解的,皇。草民是干开门杀人的行当,免不了结仇江湖的人。这三天两头遇到一次仇杀,那都算是小事。”
“哦?仇杀?那为何偏偏在你入宫前杀你呢?这分明……就是要灭你的口啊?季白翁,你不会是被什么人吓唬住了,故意在朕面前说谎吧?”
“皇明鉴,这天下之人,还有比皇您更有威吓力的吗?草民就算再被吓唬,也绝不敢对皇您说谎啊。”
季白翁做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来,急急跪在昭帝面前表清白。昭帝看着他,琢磨不出什么马脚来。可心中的疑惑,却更加深重。
“这瑶姬可是一直跟随与你?”
“回皇,草民在这瑶姬八岁的时候买下的她,精心培养到如今。”
“可曾多次露过面?”
“未曾,这一次,是她的头一单。”
“那就怪了……”
昭帝再次蹙眉,季白翁微愣,心中忐忑。这毕竟是说谎,加他并不了解这个冒牌的瑶姬。若是说错只言片语,怕是……要命。
“朕总觉得她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可又想不起来。季白翁,你倒是帮朕好好想想,朕这等身份,可能在哪儿见过这瑶姬?”
这个问题困扰了昭帝很久,经常让他琢磨起来,夜不能寐。
“草民……不知。”
季白翁觉得自己还是少言为妙,多言多错。昭帝也只是愁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挥手示意季白翁退下,让元文安排他离宫。
宫门口,付娆安与聂欢坐一辆马车,两人互不相熟,有些尴尬。
“县主先与本王的侧王妃回去,本王已经交代马夫,回去之后,会让管家安排县主的住处。”
“多谢王爷。”
聂欢彬彬有礼道谢,付娆安瞧着洛承君不是要与她们一起回去的意思,连忙问了一句。
“你不回去?”
“本王还有事,你与县主先回去,好生替本王照看县主。”
“不是洛承君……”
没等付娆安继续说下去,洛承君便放下了车门的帘子。付娆安欲言又止,她心中对今日之事还有好些疑惑,想要问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