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眉形一变,欢央整个眉眼也变得柔和了起来。平日总是如男儿一般束起的长发,如今也改成了发髻,还插着根素色的钗子。
连那习惯性光秃秃的耳垂上,都晃悠着一抹亮晶晶的坠珠。
这欢央平日的英气,也是因为她不着女子装扮,可眉眼五官算得上是好看的人儿。
若是常人看,说不定会觉得这般的欢央总算是有了一丝柔媚的女人味。可在洛承君眼里,却满是怪异。
“你不会以为,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别人就认不得你了吧?本王刚才进屋来,都没发觉你的变化。改个名字而已,你就想让本王带你回洛安城去?在墨杭,你可是在大军前露过脸的人,万一被认出来,送死还要连累上本王。”
洛承君知晓欢央的心思,直接给她泼了冷水。
欢央这装扮虽然变了,可性子一点儿都没变,不服气地从一旁的枕头下面抽出一把短刀来,抬手就要往自己脸上划拉。
“那我便自毁容貌,这样一来,便是亲娘老子都认不出了”
欢央这下手利落,好在这洛承君眼疾手快,伸手一把夺下了欢央手里的短刀。可就算是这般快,还是让欢央在自己脸上留下了一小块血口子。
洛承君看着欢央脸上淌出血来,有些哭笑不得,将短刀扔在地上,气地直叹气。
“你这丫头的性子当真是一点儿没变,本王以为,你这次受了这般大的挫折,这性子也该缓转了一些的,早知如此,本王就该狠下心来,不来看你!”
洛承君一脸的嗔怪模样,可欢央听了他的话,脸上却显出了笑容来。
“王爷既狠不下心来,那就只有带着我回洛安城这一条路可走了。不然,我自己就是爬,也要爬回去的。与其这般,王爷还不如护着我回去,来的保险些,您说呢?”
洛承君看着欢央那小聪明的表情,苦笑着摇了摇头。
“本王带你回去可以,那你就老老实实的,变成元汝姑娘。从前那个风风火火的男人婆欢央,至此再也不能出现了。当然,你不能为此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来。”
洛承君说着,瞥眼看向丢在地上的那把短刃,目色警告欢央。
“你与本王约定,本王带你回洛安城,乔书律与你相识十多年,对你熟悉不已。若乔书律没有认出你来,本王便听你的,让你留在洛安城,可若乔书律一眼认出你来,你就乖乖地回这福安县。本王也不会让你闲着,这洛安城周遭数十城的暗卫,由你统领,照旧为本王效力。”
“我才不稀罕统领暗卫呢!好,就听王爷您的。若乔书律没认出我来,您就让我留在洛安城,专门负责寻找侧王妃和公子。”
欢央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模样,洛承君咬着牙点了头。
“那你收拾一下,今夜启程。”
“瑾婆!瑾婆!”
欢央张口招呼院中刚才那大娘,大娘听见唤声,急匆匆地推门进来,倒也是尽心尽力的模样。
“怎么了姑娘?”
“你现在就去街上,帮我将胭脂水粉,珠坠钗子都多多备些来,哦,再给我把之前来给我画红妆的那个女人找来。”
“哎,姑娘这就对了,女为悦己者容,难得您这有婚约的远房表哥不嫌弃你如今的身子,老身这就去,这就去!”
大娘欢欢喜喜地出了门,洛承君一脸僵冷地看向欢央,伸手指了指自己个儿。
“本王何时变成与你有婚约的远房表哥了?”
“王爷您嫌弃个什么劲儿?这远房表妹不是您定的暗号吗?这人提到表哥表妹的,自然想到婚约的事儿。属下可没想占您便宜”
欢央说着,眉眼还透着一股嫌弃,好似这洛承君真要娶她的话,她还不依呢。
洛承君哭笑不得,看见欢央还能出言调侃,心中悬着的那么多条线,总算能暂且搁置下一根来了。
此刻洛安城外郊的那座废宅里,简茶离开后的一个多时辰里,林云庭满腹心事,一言不发。
就连老邓头都缩蹲在一角,捣鼓着自己那根早就没有了烟丝的烟杆,沉闷着,时不时地偷看一眼林云庭与付娆安。
从南水孤郡返程的一路上,付娆安已经习惯了林云庭总是有心事的模样。她也追问过,可这家伙总是敷衍。而付娆安也体谅他经历了如此大的波折磨难,心中难免有不少心结难解,从未深想,还有其他。
“还要在这地洞里面百无聊赖地等上三天,小林子,不如我们提前想想。等在洛安城办完了你想办的事情,我们去安国之后,要怎么找到宁老他们。如今也不少时日了,也不知道宁老他们现在如何了。”
付娆安开口找了话题,想要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可林云庭听了她的话,不知为何,付娆安觉得他的表情更加苦涩了些。
“宁老侠肝义胆,在哪儿都能弄出一番景象来。他凡事思路得多,想必会留下不少线索,找他应当不是难事。”
林云庭说的心不在焉,付娆安略感没劲,但还强提着精神头,回应着林云庭的话。
“是啊,这安国如今国基不稳,时局动荡。这百姓民间怨声载道,正缺宁老这样一位侠肝义胆的领头人呢,说不定,这安峦合体,能弄出一番大事业来。”
“什么大事业,老叟只明白,能脱险活着才是大道理”
老邓头在一旁没忍住嘟囔了一句,付娆安听他话里的意思很是奇怪,扭过头去刚要开口询问,这地窖上头又有了响动传来。
“又有人来了?”
付娆安眉头一蹙,这唯一知情的简茶才刚离开一个多时辰,再次折返的可能性太小。
“完了完了,指定是”
老邓头以为是外头那些背着弓弩长刀的人要来动手,要不是林云庭一个眼色及时递过去,他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
付娆安来不及察觉他们的异样,小心翼翼地凑近地窖口,朝着那上方的井口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