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冰，慕雪还没有醒吗？”

“还没！”

“今天的比赛，你们……”

“等等吧，她会醒来的！”

“可她那身体状况……”

“等她醒了再说吧！”

陆冰拉起慕雪的手，静静的守在床边。天已经蒙蒙亮，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原定的出发时间。只是，眼前的人儿依旧在昏睡。

昨日送到医院之后，她陆陆续续打了三四个小时的点滴。高烧算是退下来了，肿起的脚踝却一直没有消肿。右脚的十字韧带撕裂，但是没有断。

医生说，稍不注意，她的韧带就会断。出于对慕雪以后的职业生涯的考虑，建议他们放弃今天的自由滑。

就算是慕雪能够醒来，能不能正常的站起来都是个问题。旋转、托举、滑行之类的动作，都可以将动作改为左脚为主支撑脚，可是跳跃怎么办。

无论是何种跳跃，最后落冰的都是右脚。

在落冰的瞬间，右脚所承受的冲击力，是好几倍于身体重量的。万一，在比赛中，慕雪的韧带断了，怎么办？

秦志海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从长崎到盐湖城，他们日夜兼程的跑了四年。人生又多少个四年，运动员又能熬多少个四年。

弃赛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是，真的放弃，那这四年的艰辛又成了什么？

大概七点半的时候，慕雪终于醒了。她觉得自己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梦里她只看到了冰场、看到了领奖台、看到了陆冰的泪水！

“陆冰，几点了！我睡了多久！”慕雪伸手便去找手机。

陆冰抓住慕雪的手，给她塞了一杯热水，“七点半，你睡了12个小时。距比赛还有五个小时！”

“哦！”

慕雪怔愣了一下。

幸好，她没有睡太久！幸好，她还能赶上下午的比赛！

“陆冰，你们出去一下，等我换好衣服，我们就一起去赛场！”

慕雪乖乖的将手边的药喝了，然后就挣扎着下床，去找自己的便服。右脚落地的瞬间，她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

很疼！

钻心的疼！

“噗通！”

慕雪双腿跪地，摔了下去。

“慕雪，你不要勉强！”秦志海死死的盯着陆冰，示意他劝劝慕雪。

陆冰伸手一把将慕雪拉起，唇角动了动，终是没有说什么！秦志海一气之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出门之时狠狠的把门带上。

看着自己那缠着纱布的脚踝，慕雪心中已猜了个大概。

“陆冰，我的脚，医生怎么说”

“十字韧带撕裂，但是没有断，建议马上手术！”陆冰如实答。

“让医生给我打封闭吧！只要不疼就行！”慕雪淡淡的说道。

她没有去看陆冰，同时，陆冰没有去看她。

沉默，沉默，沉默！

陆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慕雪也没有催他。她知道他会同意的，只是，他们都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决定所带来的后果。

“慕雪，你真的想好了”

“嗯！弄完了，我们赶快去赛场吧。你去叫医生，我换衣服！分兵行动，这样快一些！”

慕雪单脚跳着，去衣柜里找自己的衣服。陆冰默默的走出了房间。

两人依旧没有交换眼神，但两人眼中却充斥着相同的坚定。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不能再给自己后路了。不成功就成仁，与其日后遗憾，不如现在拼死一搏！

说服医院的医生给慕雪打封闭是个艰巨的任务。医生一再的强调，慕雪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打封闭，不适合继续比赛。为了慕雪的身体着想，医生拒绝给她开药。

僵持之下，慕雪决定直接出院，让随行的队医在冰场给她打封闭。

虽然，队医也不同意给慕雪用药，但是看着慕雪那可怜巴巴的眼神，他还是妥协了。半小时内，慕雪忍着痛，打了两针封闭。

打封闭的时候，她一直抓着陆冰的手。她疼的时候，就用指甲去掐陆冰的手。陆冰没有反抗，就这么乖乖的让她掐着，直到自己的手背、手腕上留下了带血的指印。

短节目过后，陆冰和慕雪排在了第三位。朴雨熙和伊莉莎耶娃两对，昨天顶着压力，硬是分别以05和03分之差力压陆冰和慕雪。

依旧是倒数第三位出场。只是，相比于紧张，陆冰更多的是担心。

慕雪一直缩在冰场的角落里，她静静的坐在那儿，耳朵里塞着耳机。他知道她在听图兰朵的音乐，她在做想象训练。可是，她那一言不发的模样，着实让他害怕。

两针封闭，意味着她已经决定听天由命了。也许，今日赛后，她的脚就彻底废了！

10353！

12356！

12079！

11986！

……

比赛开始后，冰场的大屏幕上就开始出现不同的分数。和昨天一样，自由滑的分数，逐步攀高，一路上扬。偶有几个顶不住压力，发挥失常，也没有挡住大家各显神功的趋势大流。

越是这个时候，慕雪越是安静得仿若一个透明人。

休息室里的人，越剩越少。慕雪却感觉那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战鼓，默然敲响。眼前是，无形的硝烟。

被喊去检录的时候，朴雨熙和伊莉莎耶娃分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一个用东北音给她说了声加油，一个用重庆话给她说了声“祝你好运！”

站在比赛场上的时候，慕雪知道自己浑身都在颤抖。虽说，她的右脚已经没有任何直觉，潜意识里，她还是认为自己的右脚好痛。

“集中注意力，肯定会没事儿的！”

陆冰给了慕雪一个大大的拥抱。慕雪紧紧的抱住陆冰，轻轻的点了两次头。

音乐开始的瞬间，慕雪眼中的迷茫全然消失。在这一刻，她就是图兰朵公主，高傲聪慧的公主，魅惑着英俊王子的公主。

脚起，冰破。

弧线，括号，环形……所到之处，冰面上留下各种美丽的图案。

柔美、果断、魅惑、娇俏……

慕雪的表情绚烂多变，冰刀踩在脚下，如履平地。滑行流畅，旋转优雅，一点儿都看不出她的脚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