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宿舍门外却传来了刘彤大呼叫的声音。

“出来了出来了！”无比激动的声音，震的人耳朵发溃。

思思闷声道：“什么出来了啊？”皱着眉头，满心的都是不悦，似乎有一点怪刘彤将这一点点安静的气氛破坏掉了似的。

“呀！老师你也在呀！”刘彤完全忽略掉了思思的问题，进门叫喊了一番，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拥挤的宿舍中央的速写老师。

速写老师微微笑着，似乎并没有怪罪大呼叫的刘彤的意思。

只是轻声问道：“刘彤啊，什么出来了呀？”

刘彤那红扑颇脸上这时又恢复了那激动的神色，又大又黑的眼睛里闪烁着闪亮的光芒。

又是一声振聋发聩的声音：“题呀！”

大家大眼瞪眼，不明所以。

刘彤眉头皱在了一起，有些着急道：“我的不明白吗？题呀，题，题出来了！”

楚雨最先反应过来，轻声问道：“是要考的水粉试题吗？”

刘彤咂咂嘴：“看！还是楚最聪明！”

一语出，众人纷纷目瞪口呆，一瞬间全部停下手中的动作，趴着的也不再趴着了，玩闹的也不再玩闹了，都热切地将刘彤围在人群的中央，叽叽喳喳地问着各式各样的问题。

“水粉的主体物是什么呀？”

“水粉的主色调是什么呀？”

“你怎么知道的水粉题呀？”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水粉老师一下？”

“什么呀？”

“让他给我们提点宝贵的意见啊，反正题已经出来了…”

原本因为肠胃炎又犯而抑抑不乐的思思这时也艰难地捂着肚子从床上坐起来，静静的看着下面热切讨论的人群，一时间也不知道做出怎样的反应才是对的。

看着这一群为题痴狂为题魔障的孩子们，速写老师也是无奈的笑了。

不算大，但足以可以让这群人听到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好了好了，我有你们水粉老师的号，打个语音电话问一下吧。”

见老师已经做出决策，同学们都很有眼色的纷纷让开。

被围拢在人群中央的刘彤终于得以出来。

眼睛亮闪闪地盯着速写老师，就像盯着一堆金子似的。

速写老师颇为优雅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举手投足之间莫名其妙的竟让大家感觉有一种大将风范：“给你。”

“谢谢老师！”刘彤大声道歉。

拿过来手机三下五除二的操作，就找到了水粉老师的号，没有半分停顿的就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

水粉老师：“喂？刘老师吗？”

刘彤：“哎呀，不是！老师好，我是刘彤”

水粉老师：“哦你呀，怎么了？打电话？”

由于开的是免提，到了这一句话，同学们就又全都围拢过来了，屏息静听着这位隔着手机屏幕将要给自己这场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次考试做出指点的老师将要的话。

速写老师依旧是微微含笑着站在宿舍门口。因为这个宿舍中间稍微大一点的地方全都被这些孩子围起来了。

刘彤也不管寝室的舍友们都围上来的那种拥挤感，依旧大声的回复着水粉老师的话：“哎呀，真是的，没有事情就不能打你电话吗？嘿嘿，不过现在真的有事。水粉试题出来了！我们都想让你给我们指点一下。”

水粉老师依旧平平淡淡的声音响起：“哟？出来了？什么主色调知道吗？”

语气中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就像是试题泄露是一种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直到很多年后，思思才知道那次考试中有一个学校直接因为试题泄露而被禁考了。

仔细想来，试题泄露该是在更早的时候吧，怪不得那时水粉老师知道了也不显得怪异，而是平平淡淡的语气与往常无异呢。

………

……

坐在水粉考场里，思思拿着粗大的水粉刷子定着整幅画的色调背景，脑海里回想着宿舍的时候水粉老师给的嘱停

“哦，就是绿色背景啊，绿色的背景就用嫩黄加点儿淡绿，加点儿浅灰蓝，加点肉色，加点蔷薇什么的吧，和平常一样就行，不要太单调了。不用太紧张，记得色调越远越暗，让整体的色调也突出立体感来。”

因此，此刻的思思大刷子上，占了蔷薇，肉色，嫩黄，淡绿还有几种红红蓝蓝的颜料，当然绿色占了最多的部分。正在把水粉的大色调铺出来。

一边画着一边想着，考完这一场，就不再需要忍受每寒冷的气中用凉水涮水桶冻得手都发红也不用怕身上穿的衣服上都沾满红红绿绿的颜料，像乞丐那样，尽管穿的都是校服更不用无休止的听着老师的指责愤慨着自己哪里哪里画的不好，讨论猜疑着今年的联考又将会考什么样的题目……

想想自己面黄肌瘦的脸，舌苔也是发黄，身体越发的瘦，越发的弱不禁风，禁不住寒冷，出门便用大袄紧紧裹着的那些日子里，手上沾满了水粉的普蓝深红，手指甲里总是有常洗不下去的炭笔铅色的颜色。

在二中里行走，一眼便可以认出，这些都是艺考生。

人心总是叵测，难免有些心气高傲的，学习能力超强的，背地里总是议论纷纷。

即使这个二中是艺术生撑起了一片蓝又如何？或许，那一句话是真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弱者，总是没有发言权。

思思从不信这些，她所在乎的很简单。

她所在乎的，只是不想停了感冒药就吃胃药，停了胃药就吃感冒药，不想自己一米六几的个子才80二三斤的体重，不想自己这样的不健康，她想要的只是快乐自由幸福的活下去。

可思思的妈妈总：“没有能力，何谈快乐？没有能力，何谈自由？没有能力，何谈幸福？”

所以思思的妈妈一直希望思思是可以考上一个重点大学的，到了最后，如果考不上，也希望是一个本科。

这样想着，手中的水粉画也已经完成大半，只剩下最后40分钟的时间了。当这场考试过后，便也可以稍息片刻了。

不知道这次联考成绩会怎么样，但她已经不在乎了，最起码她已经问心无愧，在自己身体承受能力所最大的限度里，她已经倾注了全部。

可能，真的，只差命了…

无奈的笑笑，在老师停下前的半个时里，怀着一份如获大赦的心情，将水粉颜料的盒子合起，将画包里的东西风扇。拿了出来，开始吹自己的水粉画。

气寒冷，今日又是雾霾，水粉画，水粉画，顾名思义，掺杂了水的画总是不容易干。

交卷出了考场。

孙叔的车已在校门外等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