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第二年春季学期的一个上午，在播阳职校靠近校门的综合楼里，无课的老师都老老实灾地呆着，有的在备课，有的在改作业，谁也没有说话，保持肃穆似乎成了一种默契。任兴辉改了一个班的作业，便想歇一歇。他很难像其他人那样一鼓作气地把工作做完。他需要悠闲地坐坐，看看，然后又艰难地集中精神，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

天气阴沉沉的，有点儿凉。他穿着白底蓝条的长袖衬衫，头发有点儿长，是那种看起来有点儿忧郁又有点儿深沉的人。

“任兴辉在不在？请他到老黄校办公室去。”教务处的一位工作人员在门口传话。

听到学校有请，任兴辉倒不觉得意外，他已经知道学校要找一些老师谈话的消息。尽管不知道具体是谁，但他有预感。

他平静地来到五楼那间靠近厕所的办公室里。

“老黄校”是一位退了休的中学副校长，瘦瘦的，上身稍向前倾，很有精神又很谦虚的样子。播阳职校的领导觉得应该有一位经验丰富的人来管理教学，于是把他请了来。

“你坐。”老校长轻声道。他显得很平静，没有正眼看眼前的年轻老师。

任兴辉在门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等着对方开口。

“按照领导的意思，找你来谈一下话。作为教师，主要的职责就是把知识传授给学生，看着自己教育的学生一届又一届地毕业，就是最大的满足。”

“要认认真真地工作，把课上好，你知道吧？”

“你是说我工作不认真，是吗？我不是已经尽力了吗？”任兴辉一听，立刻进行反击。

“别人指出你的不足，你要听得进去。”

“每个人都有缺点，难道有缺点就说这个人不行吗？”

“你是怎么看待你自己的？别人是怎么看待你的？要搞清楚！”老校长有点儿沉不住气，他没想到这个老老实实的年轻人这么难说话。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用不着别人指手画脚！”

老人家没有再说话，任兴辉也不再理会，站起来，径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