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翻来覆去难以成眠的夜晚,南知意总会想起那个夜晚他们曾经坐在同一个山头,那是她与林榆雁最近的距离。但就像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计算机会定时清理一样,她也忘记了,曾经她跨越多少困难去看望过他,那时他们一样很近。
有时候她也会想起和徐天立教授的对话,心疼林榆雁的一切,他对于考古的热爱,他对法律的坚持,他那么温柔的看着那个女孩。后来心疼到头痛,泪水流进松软的梦乡,直到天亮。
后来的一次见面就是命运的玩弄。这时的他们已经是大学二年级了。
南知意在得知林榆雁可能有女朋友和他就读于法学院之后,凭她的性格,还没有让自己回到原来的轨迹,无非是在徐天立教授那里得知了林榆雁心悦考古,而他现在学的法律难道不也是原来南知意的梦想吗?
年轻的少女啊,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与他拥有更多的交集。本来么,你不喜欢我,但我是你的梦想,多么感人至深的欺骗,如果她可以骗自己一生的话。
命运就像一只蜘蛛,不知不觉间用蛛丝缠绕了所有人的轨迹,用星罗棋布的蛛网完成了对大家的考核,而丝网每一次的弹震都是对心之所向的拷问。
这一次是林榆雁主动来找南知意。
南知意是著名法律工作者、京城有名的法官安世荣的女儿,虽然传言中她可能是私生女,但这依然不会影响大家对她的巴结与奉承,郁聪是个例外,郁聪由于自己的性格和自己是著名歌星郁青的侄女的身份所以两个人很能说到一起去。
但这依旧不会妨碍大家对于南知意的百般猜测与万般诋毁。
林榆雁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来找的南知意。
那天下午,南知意刚刚坐在教室准备上历史与统计学的课,这门课是一个严厉的女教授教学,所以南知意来的很早,除了郁聪,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
突然一个身影在门外走过,南知意的心一下就仿佛静止般的凝固了,呼吸都放缓,直到那个声音响起,南知意知道自己并没有认错。
是啊,数十年如一日日日放在心上、死死藏进血液中的人,又怎么会认错?
“组长,可以出来一下吗?”这是林榆雁的声音,只是在南知意出来后看到林榆雁脸上的焦急,南知意知道,他只是单纯的来找自己。
南知意在明确了这一点后,克制守礼的拉开了安全距离。
在林榆雁开口之前,贪婪的呼吸着和他所在的地方的同一方空气,看着他仿佛可以一眼万年。
林榆雁感觉到南知意热切炽热的目光,心中有些不忍。是的,他早就知道南知意对自己的感觉,具体的就是从上一次一起野外考古开始,今天来找她也是赌上了她对自己的好感有几分。
一直以来利己主义在他心中高高在上的地位在这一刻,在女孩期待又炽热的目光中,他第一次感觉到羞愧,这让他有了退缩的想法。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因为那个人是自己必须也不能放弃的。
林榆雁心中镇定了些,开口又恢复了儒雅又熟稔的口气:“组长,我能问你个事么?”
南知意即便内心已经欢喜难耐,表面还是一幅优雅从容样:“当然可以。”
“希望你不会觉得冒犯,你父亲真的是那个当法官的安世荣吗?”这当然是一句废话,林榆雁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他早已确定了。
南知意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她从来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就这样被自己心悦之人赤裸裸的揭开,但因为对象是他,一切尚可忍受。“是的。”南知意答道。
“那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
南知意有些糊涂了,但她还是听了下去。
“我外祖父是一名考古工作者,但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原因,他们要让我外祖父付出代价,明天就要审判了,听说法官是你父亲,所以我想……”
南知意大脑一片空白,她知道,她不能答应,因为自己和父亲只是有血缘关系,其他的多年不曾回家的南知意也不知道父亲可以为自己或者说他可以为他自己对母亲的愧疚做到哪一步,她不敢赌也不想答应他什么条件。可是对象是林榆雁啊,自己可以拒绝他吗?而且他说了,对象是他外祖父,也是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帮助的还是自己的前辈考古工作者,老师也说过考古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和政策纠葛而陷入一些纠纷,自己难道不该为正义挺身而出吗?可是父亲他从来不会徇私枉法,听说他是最最公正的法官了,自己真的有权利提出要求吗?南知意有些迷惘。
可能看出南知意的犹豫,林榆雁接着说道:“组长,我也不是要求你一定帮我办成,你只需要跟伯父提一下只要你提了,伯父作为法官自然该知道怎么宣判。公道正义自在人心不是吗?其他的,就交给命运吧。如果可以,你就帮一下,不可以,我也知道,我们之间也并没有太多交情。”
“那我试试吧,不过我不能保证什么。”看到林榆雁眼中的失望和希冀,南知意轻轻点了一下头,答道。
林榆雁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转身离去。
看到林榆雁的背影,南知意开始发愁:这么多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几乎每一次回家都要弄到天翻地覆,不欢而散。这一次,又要重蹈覆辙了吗?南知意有些发怵,但最后还是决定回家,毕竟答应了林榆雁会试一试。
对林榆雁来说,只是试一试;
对南知意来说,却是不成功也要成功。
这是有生以来安世荣遇到的来自自己的大女儿的第二次谈判。
但结果绝对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