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驰，待回到万罗峰住宅处后，穆清的面上已经毫无血色。

方才她所使用的瞳术名为“虚空”，乃是长生门训诫堂弟子必修的一门辅助道术，可看破万般虚妄，可迷惑千万生灵。

长生门训诫堂的弟子多用其来审讯敌人及犯错弟子。

此瞳术修炼的难易程度不算大，却极为耗损使用者的精气，甚至严重者，还会亏损精血，因而大多数情况下，训诫堂弟子是不会轻易使用此术的。

穆清在玉石床上盘坐下来，闭眼调息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额上不断溢出的冷汗。

待她再次睁眼时，房内空气陡然波荡了一瞬，有岁月气息弥漫开来时，凭空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你这一次，莽撞了。”

穆清神色顿时一紧，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一字也未吐出。

直至那苍老的声音传出了一声叹息，她才微微垂头，低声道：“弟子知错。”

“何错？”苍老的声音沉声追问。

穆清微微抿唇，默了一会儿才回道：“我不该在没有任何练习的情况下贸然使用‘虚空’瞳术。”

“既是知晓这一点，为何还犯？！”那苍老的声音陡然拔高，染上了几分怒意。

“你可知昔日训诫堂的弟子，有多少是死于这瞳术下的？！”

穆清垂下了眼帘，没有应声，而那苍老的声音还在继续：“每百名弟子中，至少有三成的弟子是死于此术啊！！”

“而剩下七成中，又有近乎四成的弟子因精血亏损严重，导致灵海枯竭、道基受损，终身无望大道啊！”

“这些，你五师父难道没有与你说过？！我们难道没有叮嘱过你？！”

一句接着一句，一声高过一声，那苍老声音中的怒意越来与浓，但到怒意最盛之时，他再传出的声音却是一声长叹：

“是，你无论是天资还是悟性，都是万中无一的，还未修炼之时便能过目不忘，可倒背数千道法……但这并不代表你所熟知的这数千道法你都能修炼、都能精通啊！”

“你不过才踏入修途而已，竟是只凭几句口诀就贸然运转使用‘虚空’瞳术，这在修界之中是大忌中的大忌！”

“一步不慎，你就可能万劫不复啊！”

“你要知道，如今的你……是为什么而活……”

听到最后这一声叹息，穆清紧握着的双手顿时颤了一颤。

她知道，她一直未忘，也从未敢忘。

在完成对他们的承诺前，她的命，并不属于自己。

无论是人祸还是天灾，即便有能毁灭一整个修界的浩劫降临，她穆清，都得活下去。

因为她的生命承载着万千亡魂，承载着一个败落的辉煌……

……

空气中的岁月气息不知何时淡去的，那苍老的声音也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屋子再次陷入了寂静。

穆清垂眸紧盯着自己那一双紧握的手，好一会儿过去，才从反省的思绪中退出。

这一次……她的确是莽撞了。

抿了抿唇后，穆清翻手从储物袋中拿出装有药渣的那个白玉丹瓶，放出神念仔细去查探。

不是她不相信那位俞文长老，而是之前一次次的经历，让她不得不防。

毕竟兰家人的手，绝对不会短。

然而好一会儿过去了，穆清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她不禁有些颓然。

丹药这一道，此生可能是与她彻底无缘了。

最后穆清还是拿出江绝留下的传音玉简，给他传了一道音过去。

微光自玉简上隐没，没多久就又亮了起来，同时，江绝的回音通过神念自玉简中传入了穆清脑中。

“很急吗？我准备小闭关几日，若是不急的话，等我闭关出来再说吧。”

穆清想了想，回了一句“不急”过去，将传音玉简与丹瓶收入了储物袋中后，便闭上双目，继续之前的调息。

足足三日的时间，穆清体内消耗得精气才得以完全补充。

之后穆清又在屋中修炼了两日，才起身出门。

然才将门推开，一张光芒有些暗淡的传音符就映入了她的眼帘，想来在她门外已经有些时间了。

目中的疑惑之色一闪而过，穆清往对面严秋的屋子看了看，才伸手去接那张悬在门前的传音符。

神念一没入其中，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就传入了穆清耳中：“穆清师妹，我是张林，若是出关了，请速到我师尊泰否极长老的洞府来一趟。”

张林？

穆清稍微回想了几息，才想起来这人。

正是她刚入万罗峰时，引她到如今这住处的那名师兄。

而那位泰否极长老，因为他头发稀少的独特模样，她倒是至今还记得清楚。

可他……召她有何事？

穆清目中浮现了几分疑惑，却也想不出过所以然来，仔细记下张林在传音中所描述的路线，便出了院子，往泰长老洞府所在的位置走去。

途中自是会路过广场，也是走到了广场上，穆清才突然想起来，前几日她似乎用幻阵困住了几个人。

算算时间，那幻阵早该失效了。

念头及此，穆清提步就往前几日布下幻阵的地方走去，想要回收那几颗黑色石子，却完全找不见它们的踪影。

被那几人捡走了？还是被清扫弟子清扫了？

亦或者是……

微微思索了一瞬后，穆清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于是加快步伐朝泰否极长老的洞府所在地走去。

约莫一刻钟时间，穆清才遥遥看见泰否极长老的洞府。

张林正好从那洞府内走出，一见穆清，顿时快步迎了上来。

感知到穆清如今的修为后，他目中明显的划过了一丝诧异神色，面上却是挂着得体的笑容。

“穆清师妹你可算来了，快请，师尊此时正在洞府内。”

“见过师兄。”穆清先行了一礼，才试探询问：“师兄可知泰长老为何召见我？”

“这个……”张林顿时面露难色，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叫穆清附耳过来，小声道：“幻阵。”

张林虽然只说了这短短二字，穆清却当即明了。

泰长老召她过来，果然与她几天前所布下的那道幻阵有关。

所以，她用来布阵那几颗黑色石子，的确可能就在这位泰长老这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