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比以前又高了一些,肩膀也变得厚重了,少了一丝稚嫩,多了一丝成熟,头发修剪的极短,看起来十分清爽,眉目间带着一丝清冷,不笑的时候嘴角总是微微抿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江洛一在看到程澄的那一刻,脑袋一片空白。
她设想过无数次两个人重逢的画面,也许是花前月下的不期而遇,也许是一场精心安排的会面,但是没有一次是现在这样,狼狈不堪。
程澄的视线先在陆晚晚的身上停顿了一秒,然后才转向江洛一,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底流露出震惊和喜悦,几乎本能的,他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嘴里如同梦魇的呢喃出她的名字,“洛洛。”
“阿澄,你认识她吗?”陆晚晚拽住了程澄的衣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眼前这个女孩子给她极大的危机感,也许是因为程澄见到她的眼神,也许是程澄本能想要靠近她的动作,无一不让陆晚晚心中的警铃大作。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孩子,和程澄是旧识。
陆晚晚的一声“阿澄”唤醒了程澄,程澄本能的推开陆晚晚的手,望向江洛一的方向,江洛一退后了一步,面无表情的看着程澄。
程澄眼睛缩了一下,他看到了江洛一眼里的绝望,他上前一步抓住江洛一,声音微微发抖,“洛洛,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
江洛一抬起眼睛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哦,是吗?”
程澄垂眸微微闭上眼睛,手上的力道没有松开,“洛洛,你别这样,我和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你们之间是怎样。”江洛一吸了吸鼻子,甚至冲他笑了笑,惨白的脸上一片荒芜。
“阿澄,你朋友来了,别站在门口了,我们去家里吧。”陆晚晚走到程澄身边,轻轻地揪住他的衣袖,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我们回家,好吗?”
“家”这个词狠狠地刺痛了江洛一,她退后了一步,垂下眼睛低声:“程澄,你想要我听你解释,就让她走。”
程澄本能的转过头看向陆晚晚,“晚晚,你先回家,我和我朋友有话要。”
“不,我不走,”陆晚晚已经带了哭腔,她抓着程澄衣袖的手指微微泛白,“阿澄,我不走。”
“陆晚晚,回去。”程澄看着陆晚晚,不由自主加重了语气。
陆晚晚指尖狠狠地抖了一下,她垂眸缓缓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却没有要回那间房子的意思。
“赤瞳,你先去那边等我。”江洛一偏头对着赤瞳。
赤瞳点头,推着江洛一的行李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有些不放心的转过头看了看,路灯下,那个男孩依旧拽着女孩的手腕,两个人都低着头,谁也没话。
赤瞳推着行李箱走的更远了一些,确认听不到他们谈话之后,才蹲在地上,靠着行李箱远远地望着他们。
江洛一吸了口气,缓缓地挣脱了程澄的手,语调平稳的:“现在,我问,你,可以吗?”
程澄点头,“好。”
江洛一抬起眼睛注视着程澄,“你们住在这里?”
她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程澄闭了闭眼睛,“是,我之前就跟你过,申请了这里的大学,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搬进来了,我知道没经过你的允许就搬来你家对你不公平,可是这是我唯一能待下去的地方。”
“你错了,我没有家了,这里也早就不是我的家了。”江洛一,“比如现在,它就是你们的家了。”
“洛洛,你听我解释,陆晚晚前段时间也来这边读书,她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住校,我哥要我帮忙照顾她,洛洛,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江洛一依旧看着他,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你,我听着呢。”
“洛洛,你别这样。”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是耳语的状态,尾音里有一丝颤抖。
但江洛一还是听清了他的话。
他求你。
她忍不住有些想笑。
好像被逼到绝路的人是他一样。
江洛一吸了一口气,“在医院里,我的那些话,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所以,你明知道是陆世英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还是和他女儿住在一起,你明知道,这里是我的家,却还是让她住了进来,你明知道这些,居然还在帮他照顾女儿,”江洛一一开始还能冷静的清楚每一个字,越往后她语气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到了最后她终于笑了出来,笑的两眼尽是泪花,“程澄,这就是你的解释吗?”
“洛洛,别这样,”程澄扶住她的肩膀,双手微微颤抖,“洛洛,我真的有苦衷的,我一开始答应我哥照顾陆晚晚”
“别了程澄,你不觉得你自己都圆不回来了吗?”江洛一挣脱了程澄的双手,笑嘻嘻的把怀里的相簿举给他看,“你但凡对我还有一丝感情,会把我的东西当做垃圾一样扔出去吗?”
看到江洛一手里的东西程澄愣了一秒,他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洛洛,这件事我不知道,我前几还把这些东西收在箱子里,我不知道陆晚晚是怎么找到的”
“够了,程澄,别再了。”江洛一摇头,把相簿抱在手里,看着程澄缓缓地:“我之前的那些话,你之前的那些话,都忘了吧。就当没有我这个人,我也就当没有你这个人,算了吧。”
“不,”程澄拼命地摇头,伸手拽住江洛一,就像濒死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握住,“洛洛,不可以,你是喜欢我的对吗?我们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放弃呢?”
江洛一摇头,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倔强的身影,“你错了,我不喜欢你,喜欢你的是她。”
程澄转过头看了一眼陆晚晚,拼命地摇头,“可是我喜欢的是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洛洛”
他的声音顿住,身后响起一阵突兀的声音,程澄猛地回头,不远处陆晚晚打翻了门口的花盆,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