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诚心想逗逗李子星,打了半天混话,什么也没交代,看着李子星实在有些急了,才说:“好吧,他姓田,叫田——”
“好了,不用说了,我不认识谁是姓田的。”李子星扭过头去,像发生了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全心全意看节目去了。
安妮后面的字还没吐出来就被李子星一句话堵在了嗓子眼,李子星淡定的样子与安妮的发呆发愣倒是格格不入了。
安妮愣了好久,也只好把着无缘无故的吃瘪咽回肚子里,可她本就是不生气的,好看的眼睛弯得好看。
李子星暗自发笑了好久,她不敢笑出声来。刚才安妮的窘态她都想照下来,留作纪念,刚才七上八下的心,此时被熨帖平了贴在肚子里。
她觉得心情愉悦,好久没为这样小小的一个花招而如此开心了。
不知道哪个班带来了一场歌舞表演,五颜六色的光晃荡得很远,都散射到了李子星安妮这里,她们俩的脸像开出了花,还是会变化的花——一会白,一会黄,又变紫,又变蓝。
李子星和安妮都看着对方的脸发笑,殊不知其实自己也比对方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李子星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安妮的脸。以前只是大致的扫过几眼,就觉得眼前的人已经很好看了。如今再仔细观察,李子星都恨不得用自己的目光在素描纸上将安妮的脸描绘出来。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眉目分明、眼波流转、似嗔似笑。
嗔笑之间都好看。
多看好看的人一眼,都是对自己的残忍。李子星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去。静默了好久,她以前也拥有过这样美好的东西,只不过——
李子星是受了命运打击的人,好像一夜之间收回了她所有拥有并珍爱的东西——奶奶,样貌和沈深。
哪怕这些打击不是同时击中她的,但她还没走出上一次打击之前,下一次打击又接踵而来。这对她来说与一起袭来浪水般的打击并无异处。
而如今,她将和沈深的重逢看作一次命运的乞怜,这乞怜……不知何时……又收回去了。
“嘿!李子星你怎么了。”安妮不懂如此“自怨自艾”的李子星是什么状态。
“啊,我没事——没事,看节目吧。”说完又笑了出来,伤心像弹断了弦的琴,没一会琴声就戛然而止了。
而她,李子星,又可以暂时以一副开心的状态继续生活了。
等晚会结束了,又过了一会,礼堂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人分散各处扫扫擦擦。
李子星和安妮越聊越开心,反而没有了走的欲望。
可安妮还是时不时向后面看去,李子星随着着断断续续的目光也不时的向后看——忽然,后面出现了一个人对着安妮招手。
不到两秒的时间差,安妮就高兴的跳起来欢快地拿好自己的包向后面跑去,还不忘叮嘱李子星一句:“别楞在那了,快去找你家男朋友吧。”
“唉——我不是……”可这个解释除了李子星没人在乎了。
李子星觉得奇怪,按道理讲这么长时间沈深也该来找她了,即使有什么事情耽误了,那也应该出来跟她说一声。
她现在是被放进夹缝之中,进退两难,留和走都不是了。
李子星想去后台看看,可一想到她极有可能碰到跟沈深同班的,她的姐姐李子月,李子星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又过了好久,沈深才喘息地跑过来找她,像被困沙漠好几天的旅人,惊觉了生命绿洲一般。
沈深喘着大粗气,说话一顿一顿地。
“对不起,星星,我们班有个女生表演前脚崴了,硬是撑着上了台,我本来想先找你说一下情况,可人太多了,我就先把她送去了医务室,折腾到现在才回来。”
李子星挑了挑眉,表示自己理解。
沈深露出一口小白牙:“星星啊,你是不是饿了,后台有些零食刚好我也可以带你去后台看看,对了没准你还能看见你姐。”
李子星一听说李子月也可能在,就下意识甩开了沈深拉着她往前走的手。
沈深诧异,李子星的目光躲躲闪闪。
僵持了一会,沈深缓过神来,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对了,我应该还有——”
沈深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放到李子星手里,也偷着将微凉的指尖放进了李子星手心里。
那些五颜六色的糖果小巧的躺在她的手心,李子星捧着,心里有些痒痒的。
“星星,一中门口不远有家奶茶店,他们家的奶茶很好喝,你一定会喜欢,你去那里等我吧,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就去找你。”
李子星对沈深报以一个赫然的微笑,她知道沈深有疑问,但他还是选择理解她,尊重她,什么也不问。
沈深来找李子星时,她正在吃草莓刨冰,满满的冰沙塞得嘴巴都说不了话,她的嘴巴被占着只能举手向沈深示意。
凉凉的冰沙带走嘴巴里的热气,周身的热气一点点汇聚到嘴巴这里,也一并被带走了。
李子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十月份的天气已经转凉又是临近夜晚,太阳都没了踪迹,李子星沉溺在这外边凉里面也凉的感觉了,抽不出身来。
沈深蹙眉看着在李子星旁边——自己的位置上也放了被冰沙,也许是时间还早,又或许是天气凉,这冰沙还未化开流出草莓味的水来。
“星星,不要总吃凉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爱这样吃,大冬天还拉着我一起吃冰棍,结果第二天我就拉了肚子,可你还是好好的,没事人一样。虽然你体质好,但女孩子总吃凉的也是不好的。”
沈深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这满含回忆的说教倒是让李子星反驳不了。
时光总是来去神奇,送走了一个畏缩的小男孩,却送来了一个温柔着啰嗦的大男生。
然而这温情没持续多久,就被王倪薇打破了。
“沈深!”王倪薇看到沈深叫了一句,其实她先看到了沈深,眼神却一直盯着李子星不放。
李子星不喜欢这个眼神像打量商品一样,将她判断价格,区分贵贱。
王倪薇没看多久,就把眼神收了回去。王倪薇双眼一挑划出优美的弧度,继而又把眼睛放到沈深身上,自此不再多看李子星一眼。
这是王倪薇当自己已经赢了,自然——赢家不需要给输家半点关注。
“沈深,这位是?”王倪薇问这话时还是骄傲的,不屑一顾的。
她那莫名的优越感让人不舒服,像冬天柱状的冰凌直突突的不加以任何掩饰,就这么显露着。
李子星以为自己见过够骄傲的人了,可一对比——还是觉得眼前这个女生骄傲得比李子月只多不少。
李子月的骄傲是电扇,锋利的铁片被铁罩子包裹着,虽然看得见明晃晃的铁片,听得见呼呼转起来的声响,可只要不触碰到里面总是安全的。
内在再锋利,外在总是有遮挡。
这样说来,李子月要比王倪薇可爱得多了,李子星蹙着眉,实在喜欢不起来眼前这个女生。
“我是沈深的同学。”沈深还没开口,李子星率先先来了这么一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反应过来,话已经脱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