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下午是要做到看台去么？”赵烟又问。

“不啊，等比赛开始了我去比个赛就好，不一定非要坐到看台那，再说——”许安安顺势一倒，头就弯在赵烟肩头上了。许安安做这个动作次数太多，以致于赵烟都习惯了。许安安动动自己的脑袋调整到最舒服的状态，赵烟锁骨有一个窝，把脖颈放在那里最舒服了，“靠着你这么舒服的事情，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去看台那儿待着？”

赵烟不置可否，继续嗑着瓜子随她去了。

上午场结束之后，赵烟和许安安还在聊天，好像要把前十六年的经历聊完一样，等她俩把一袋瓜子嗑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要去吃饭，结果食堂里到处人满为患，连平时冷清的一楼也都坐满了人，人多的简直没有地方下脚。

赵烟和许安安随便在校门口买了点儿吃的，就带了回来。反正一上午不是吃就是喝了，两个人也不怎么饿。至于吃饭的地方，高三楼中间有一块大的草地，草地中央有一圆形石桌和应景的四个石凳，他们此刻就坐在那里。

高三楼跟高一高二一点儿都不一样，四周封闭唯有中间空出来了，结构上像一个“回”字。地处操场西南角，偏僻异常，寂静冷清，鲜有人来。

许安安被这氛围弄得浑身不自在，上次还没这感受，结果今天就被这安静到恐怖的气氛吓了一跳。她畏畏缩缩得拉着赵烟的袖子，总感觉一个不留神，总会跳出些什么东西。这种不安全感一直持续到等她坐上那冰凉凉的石凳时，她本以为可以放松一下了，结果还是被那冷冽的石头凳噤住了，差一点就叫出声来。但是还是急得捂住了嘴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你说等我们上高三了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吧？”

许安安终于明白自己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了。外面那样热闹，可一进大门，就像安了消声器一般安静。好像这里就不该存在任何声音，热闹都是虚假的，冷清才是真实的。

“不知道，赶紧吃完赶紧走。”

赵烟也不喜欢这里的氛围。要不是她自己提议想来高三楼看看，也不至于这样。如今也不好意思打退堂鼓了，总不能对许安安承认自己害怕，她那高大的自尊心啊不允许自己在许安安面前表现出害怕。

其实刚刚进来时还好，但她好奇的上去看了一眼，就凑巧的看到了一个班。她从后面窗往里望，那个班大概是正在上自习，全都安安静静的，即使有人没在学习，也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看书，不出一点儿声音。那里的人就像被抽掉灵魂了一样，机械的只重复着写写画画。

就看了那么一会儿，赵烟就感觉自己额头烧起来了，就像期中考完试一般，头火一般的热。

吓得她急匆匆的下去了，直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赵烟不知道的是，并不是所有的班都是这种情况，只不过她好巧不巧的看到的正是高三特一班。

等下午3000米检录时，许安安站上了跑道时，才知道报名女子3000米的两个人，一个是她，另一个则是许诺。

因为是一个班的同学，两个人的赛道相近。此时许诺正在一旁活动热身，许安安正踌躇着要不要和许诺说点儿什么，空气里满是尴尬气味，大概还有刚才林宇苗有意无意携带过来的一身小笼包气味。

“许安，等跑完步我们聊一下好吗？”

许安安好久没听见这样的称呼，因为只有许诺才会这样叫她。许诺曾说过，因为这样听起来她们就像亲姐妹一样。

等在跑道上奔跑那一刻，许安安简直都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原来人真的可以拥有小鸟放出笼一般自由的感觉。那无形中束缚住许安安的牢笼，倾刻瓦解需要的只是一句话，一句来自许诺的话罢了。

至于怎样坚持完得三千米，许安安事后才发觉，大概是自己一直处于空白的大脑，和场外不管是不是为自己加油的鼓掌和呐喊支持自己跑完了三千米。

跑步过程中，许安安一直距离许诺很近，这场比赛除了体特班的同学就只有她们俩报名参赛了，许安安不想那么丢脸，所以整整三千米一直追着许诺不放。

等到赛程最后，操场上面再没有其他同学时，许安安此时已经精疲力竭，不曾想到不远前的许诺，却突然加速了，好像没有疲倦一般的冲了出去。

许安安笃定许诺心里有事。

许安安看着前面的许诺奔着跑着，像是要耗尽所有的力气一般，好像之前跑的所有路程，都是为了这最后距离做的铺垫。她就像一只凤凰涅槃前，总要经历浴火重生。

当然这一切只是许安安的猜测。

可许安安相信她是正确的，因为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听见了，冲过终点时许诺那一句“去死吧”，也看懂了眼含泪珠，嘴上挂笑过来拥抱她，然后紧紧抱住她的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