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望村头还未散场,依旧热闹的人群,这里的人生活很简单,生活在这里的人很容易满足,在他看来、一场简单到寒酸的祈福活动,也让他们喜笑颜开。
“老榕树有一百五十多岁的树龄了,我们村里人都把她看作神树,这样的祈福活动每年都有一次,祈求它给村里带来平和、美好的生活。”玲玲介绍,“这样的活动,延续很久了,算作我们村里的一个特色。”
“你好像很喜欢这里?”
“家乡啊!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谭嘉听出她的语气中充满自豪感。这样一个年轻的女人,不爱繁华的都市生活,却喜欢蜗居在山村?
谭嘉无法把她与那个在狂潮跳舞的性感舞娘联系在一起,此刻立于她身边的女子,恬静而淡然,不,是超然。
一个女人多面的女人?
那么她到底有几面?
茂矮山猎场冷漠、悲伤的她;狂潮性感、狂野、舞姿妖娆的舞娘;蓝宫大酒店,优雅、端庄高贵的世家接班人陈霁月的未婚妻;以及此刻恬静、超然的山里姑娘。
谭嘉看着她深思,她的身份,可不止陈霁月未婚妻那么简单,她还可能还与大商人韩商言有某种不可公开的关系。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个女人,也太不简单了,她竟然敢玩弄京都的两大人物与鼓掌间!
想到这里,谭嘉有些冒冷汗,他谭嘉不也是被她吸引吗?甚至为她癫狂的失去自我。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见问,谭嘉脱口而出。
蔡玲玲抿唇一笑,“那你看出来了吗?”
谭嘉摇头。
“你这是想了解我吗?”玲玲带着几分玩味地问。
谭嘉正视她的双眸,“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懂我的心思,不是吗?”
他对她的兴趣,他从未隐瞒。事实上,在茂矮山猎场,他第一次见到她,就被她深深迷住了。
“上城最负盛名的花心少爷?导致某位女星跳崖的罪魁祸首?”玲玲移开与他对视的视线,“只要理智尚存一分的女人,都会离你远远的。”
“那么你呢?你为什么要收留我?”谭嘉急伸手扯着她胳膊,与她对视,他想知道她的答案。
玲玲再次与他对视,看出他眼中有某种急切地想肯定的东西,“你想我告诉你,我收留你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喜欢?”
一个月前,她驱车路过某个小城,在高架桥下停车等红绿灯的时候,无意识地看向车窗外,发现了坐在轮椅上,蓬头垢面、憔悴潦倒的他。而她认出他不是因为认出他的人,而是他的轮椅,而他的脸,陷在一堆乱草一样的头发与胡须里—-已经完全认不出。
当她下车试探着确认他身份的时候,不敢相信看到的像乞丐一样的狼狈男人,就是那个上城风光无两的花心少爷。
随后,她带着他回到家乡,并请名医夏淳为他治腿。
想到在小城偶遇他时他的状态,玲玲至今觉得心惊,之前也曾风闻他被他父亲逐出家门的事,从听说他被他父亲逐出家门开始,到她一月前发现他,这期间差不多已经过了约半年时间,难道这半年时间,他都像一个乞丐一样在外流浪?
如果真是如此,玲玲不敢想想他在这半年内,经历了什么,让他从一个风光无两的富家少爷变成了乞丐一样的存在。
想他即便被逐出家门,以他之前的人际关系,又何至于落魄至此?亲人、朋友,总有两个靠谱的人,怎会忍心看他落难?
“你的腿因我而伤,收留你是应该的。”玲玲回答。但显然,这不是他期待的答案。
“算了,我这样的人,还期待别人喜欢?”谭嘉自嘲,“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懊悔,看来他终于认识到他的花心给别人带来的伤害了。
“如果她还活着,你会娶她吗?”玲玲问。这个她,当然指史蕊馨。
“会。”谭嘉回答。其实,当他得知她跳崖,奔赴毫山,在毫山竹林看到被担架抬出来、身上沾染血迹的史蕊馨,他就妥协了,所以后来医生问谁是史蕊馨家属的时候,他才会回答他是她未婚夫。
不过,他就是想娶,她大概也不愿嫁了吧,因为她已经死心、绝望。最后跳崖,她是用生命在抗议他的无情,或者说她是拿生命向他报复,只要他还有良知,对导致她的死亡有一点点愧疚,余生,他就会生活在自责与痛苦中。
事实上,史蕊馨确实成功了,她成功地拿自己的生命报复了他,这半年来,他已经尝到、逼死一个对她用情至深的女人的痛苦。
“为什么?”玲玲又问。
“不娶她是因为不愿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做妻子;娶她是无奈的妥协。”谭嘉回答。
玲玲:“你好像有一个家族联姻的未婚妻,照你的逻辑,你是因为爱她才娶她的吗?”
谭嘉:“你说路雅?娶她,我原以为是这辈子的宿命,我已经准备好迎接一桩只有躯壳的婚姻,可是跟她相处后,我才发觉,我无法将就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况且,她有深爱的男人。”
见过那个生命如昙花一般凋零的男人之后,他更不能容忍自己跟一个故去的人争一个女人。(那个叫严舟的男人爱她至深,路雅就是他遗留在世间的瑰宝,不容亵渎。)
“原来你对爱情还是有要求的!”玲玲感叹。谁能想到一个滥情的男人,竟然对爱情有如此苛刻的原则。
“我这人很烂,但妻子,”谭嘉摊了摊手,“我还是想娶一个爱的女人。”
“爱?”玲玲嘴角一勾,露出嘲讽的笑。
但谭嘉极认真,表情严肃,玲玲就笑不出来了,她似通过他的话,洞察到他对爱情,极其严苛的要求。
她敛去笑容,不再与他对视,转开脸。
爱?
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这世界哪有什么真正的完美的爱情?不过都是一场场无奈的妥协罢了!”玲玲似看透了所谓爱情。
“那么,你跟陈霁月呢?”谭嘉似一只触觉敏锐的动物,从她的话,他感受到了她的某种无奈。如果,如果,他们的结合也非源于爱情,他,是不是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谭嘉在爱情的茫茫黑夜,看到了一丝光亮。
“我们?”玲玲后知后觉的反问。她不知道她的话,已经暴露了给了谭嘉某些敏感的信息。
谭嘉对视她的眼睛,想窥探出她与陈霁月结合的本质,“对。你与陈霁月,你们之间,也是一场无奈的妥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