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真的？”

裴皓仰头看着琼玉。

琼玉忽然发现，其实裴玥儿身量极小。即便他坐在床边，但她这个小矮子，发心也不过堪堪能够到他的下巴而已。

如此娇小可爱。

他一时忍不住，将手悬在她的发心上，比了比她的高度。

这下可算是戳到裴皓的心窝子了。

她愤愤瞪着他。

“我就知道你是耍我的!”

她说话，脸上是泫然欲泣的模样：“你就是故意耍我的!你绝对是看着我挽留你的样子好笑，故意来此耍我，好让我露出这般姿态来让你取笑的!”

琼玉被她强盗似的话语惊得瞠目结舌。

【你这是欺负我不会说话？】

他有些心急，手上动作便比划得稍微快了一些。

裴皓咬着嘴唇，认得十分吃力。

琼玉见着她的模样，悠长叹息。

算了。

他想，他年纪较她大上这么许多。裴玥儿不过也才十七岁，刚及笄两年，是个被裴相宠坏的姑娘而已。

他又为何要与她计较呢？

没多大必要。

“你刚刚是不是在骂我？”

裴皓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见他突然叹气，便抬头望他，眼中尽是怀疑的目光。

可看在琼玉眼里，却觉得这模样的她，真是鲜活得可爱。

仿佛回了裴府，她整个人的精气神便忽然就出现了。与在山上整日里除了记恨周氏母女外，就是怨恨裴相的她，截然不同。

后者满是死气。

琼玉想，不如就这般，每日里顶多就烦恼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才是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模样。

也许是琼玉眼中的柔色太过明显。

裴皓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不端庄，太不符合裴府大千金的规范了!

她尴尬松开攥着琼玉衣襟的手。

可这时，琼玉却忽然伸手捉住她的。

他们面面相觑，气氛忽然变得旖旎。

琼玉心满意足地微笑……而裴皓，她的一张白脸上透露出些许绯红的血色来。

“你、你松开我!莫要坏了我的名声!”

她涨红着脸，声音毫无威慑力。

琼玉听了，脸上的微笑只变得越发明显。

不过他没再逗弄她。

怕裴皓脸皮薄，当真恼羞成怒，那便不好了。

琼玉从善如流地撒了手，走到外边，将那碗汤药端进来。

裴皓一见到那深褐色的药水，闻着那古怪的味道。

她不禁捂着胸口干呕几声。

“这是什么药？味道好难闻，我不想喝!”

琼玉面带笑意地搅动药水。

裴皓见此，心中再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

这药味太重，她闻着只想吐!

琼玉舀了一勺子汤药伸过去。

裴皓立马转头。

若不是他停得快，这勺子就要戳在她的侧脸上了。

琼玉眼中带着不赞同的目光。

他注视着她，缓慢摇头。

“反正我不喝，打死也不喝!”

裴皓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你这是在逼我。】

琼玉放下药碗。

裴皓虽见了他比划的手势，但她有恃无恐。她觉得，即便他胆子再大，他也不敢在裴府、在她的闺房中对她做出些什么来。

琼玉转头往外看去。

由于裴皓还在病中，这屋子中的帐幔全被放了下来，外边的人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而红玉又守在门口，一时半会儿间，也不会有什么人闯进来。

他放心了。

目光落在抱着被角的裴皓身上。

“你要做什么？”

裴皓警惕看着他：“反正我话就放在这里，我不会喝那个古怪的药水的!”

琼玉看了眼碗中的汤药，忽得弯唇微笑。

他端起药碗，包了一口汤药。

裴皓见此，哪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她急忙往后躲。

但她腿无知觉，身形又不如琼玉灵活，何况现在他还离她离得极近。

几乎是毫无悬念。

裴皓被渡了满满一口苦涩的药水。

她被苦得鼻子一酸。

琼玉温热的呼吸扑在她面上。

看着她呆滞的眼神，琼玉那对细长的凤眼微微弯起。

他略微靠近，最终是轻而又轻地啄在她的唇上。

她不晓得，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你、你轻薄我？”

裴皓反应过来，猛得一把推开他，双手将眼睛以下都牢牢捂住。

“你可知道这里是哪里？”

她的声音藏在手掌下，闷得发沉。

琼玉没理会她的责问。

他抬起眼皮，指了指旁边的药碗。里面显然还剩着小半的汤药。

裴皓是个善于低头的姑娘。

见此，她立马表态。

“我可以自己喝!”

琼玉满意了。

他伸手将那药碗拿起，用勺子舀了药水递到她嘴边。

裴皓乖乖喝了。

于是，她又被苦得一激灵，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琼玉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递给她。

她一边绞着帕子喝药，一边用帕子揩着被激出来的泪水。

“呃!我这碗喝完，下次再也不喝了!”

“呃!我实在是喝不下去，这药的味道太恶心了!”

“呃……”

裴皓皱着脸，探头看碗里还剩下多少。

琼玉侧身挡住她的视线，又舀起一勺。

她看着那勺深褐色的药水，脸上是苦大仇深的表情。

“最后一点？”

她询问看他。

琼玉肯定点头。

裴皓连忙凑过去喝了。

“我再也不喝……呃？”

她说着话，看到琼玉又从碗中舀起一勺，立马吓得打了个嗝。

“你不是说那是最后一点吗？”

她抬手指着他，眼里尽是控诉的神情。

“你这个骗子!”

琼玉无奈从身后拿出那个空碗来，向她证明其实这才是最后一勺。

但裴皓已经不想再喝了。

见这回是她抢了先机、拿了话头，便急忙抓住这个机会，想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最后一点药水推掉。

但琼玉心中也明白，这最后一点药底，喝不喝其实没多大打紧的。

只是这个模样的玥儿实在少见。

统共到现在，他也就见了两回而已。上一回还是昨夜里她烧糊涂了，抱着他的手叫“阿爹”时。

这要让他如何能觉得不新鲜？

他生了玩心，而裴皓却是认真在拒绝他。

二人你来我往着……

银钩便是在这时进的屋子。

她掀开帐幔，正好见到他二人靠得极近。裴皓亲昵地攀着琼玉的胳膊，而琼玉也一脸宠溺地对着她微笑。

银钩觉得，她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