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唐大怒,拍着胸前叫道:“不怕!不怕!”
便赶上来。
这边雷横便指手划脚也赶拢来。
两个又要厮并。
这吴用横身在里面劝,那里劝得住。
刘唐拈着朴刀,正待钻将过来。
雷横口里千贼万贼骂,挺起朴刀,正待要斗。
只见众土兵指道:“保正来了。”
刘唐回身看时,只见晁盖披着衣裳,前襟摊开,从大路上赶来,大喝道:“畜生不得无礼!”
那吴用大笑道:“须是保正自来,方才劝得这场闹。”
晁盖赶得气喘,问道:“你怎的赶来这里斗朴刀?”
雷横道:“你的令甥拿着朴刀赶来问我取银子。壤:不还你,我自送还保正,非干你事。他和人斗了五十合,教授解劝在此。”
晁盖道:“这畜生,人并不知道,都头看人之面请回,自当改日登门陪话。”
雷横道:“人也知那厮胡为,不与他一般见识,又劳保正远出。”
作别自去,不在话下。
且吴用对晁盖道:“不是保正自来,几乎做出一场大事。
这个令甥赌非凡,是好武艺。生在篱笆里看了,这个有名惯使朴刀的雷都头,也敌不过,只办得架隔遮拦。
若再斗几合,雷横必然有失性命,因此人慌忙出来间隔了。这个令甥从何而来?往常时庄上不曾见樱”
晁盖道:“却待正要求请先生到敝庄商议句话,正欲使人来,只是不见了他,枪架上朴刀又没寻处。
只见牧童报,一个大汉拿条朴刀望南一直赶去,我慌忙随后追得来,早是得教授谏劝住了。
请尊步同到敝庄,有句话计较计较。”
那吴用还至书斋,挂了铜链在书房里,分付主人家道:“学生来时,道先生今日有干,权放一日假。”
吴用拽上书斋门,将锁锁了,同晁盖、刘唐到晁家庄上。
晁盖径邀入后堂深处,分宾而坐。
吴用问道:“保正,此人是谁?”
晁盖道:“江湖上好汉,此人姓刘,名唐,是东潞州人氏。
因此有一套富贵,特来投奔我。
夜来他醉卧在灵官庙里,却被雷横捉了,拿到我庄上,我因认他做外甥,方得脱身。
他:有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收买十万贯金珠宝贝,送上东京,与他丈人蔡太师庆生辰,早晚从这里经过,慈不义之财,取之何碍!他来的意,正应我一梦。我昨夜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屋脊上,斗柄上另有一颗星,化道白光去了。我想星照本家,安得不利?今早正要求请教授商议,此一件事若何?”
吴用笑道:“生见刘兄赶得来跷蹊,也猜个七八分了。此一事却好,只是一件,人多做不得,人少又做不得。
宅上空有许多庄客,一个也用不得。
如今只有保正、刘兄、生三人,这件事如何团弄?便是保正与刘兄十分撩,也担负不下。
这段事须得七八个好汉方可,多也无用。”
晁盖道:“莫非要应梦之星数?”
吴用便道:“兄长这一梦也非同可,莫非北地上再有扶助的人来?”
吴用寻思了半晌,眉头一纵,计上心来,道:“有了!有了!”
晁盖道:“先生既有心腹好汉,可以便去请来,成就这件事。”
吴用不慌不忙,迭两个指头,出这句话来,“我寻思起来,有三个人,义胆包身,武艺出众,敢赴汤蹈火,同死同生。只除非得这三个人,方才完得这件事。”
晁盖道:“这三个却是甚么样人?姓甚名谁?何处居住?”
吴用道:“这三个人是弟兄三个,在济州梁山泊边石碣村住,日常只打鱼为生,亦曾在泊子里做私商勾当。
本身姓阮,弟兄三人,一个唤做立地太岁阮二,一个唤做短命二郎阮五,一个唤做活阎罗阮七。这三个是亲弟兄。
生旧日在那里住了数年,与他相交时,他虽是个不通文墨的人,为见他与人结交真有义气,是个好男子,因此和他来往。
今已好两年不曾相见。若得此三人,大事必成。”
晁盖道:“我也曾闻这阮家三弟兄的名字,只不曾相会。
石碣村离这里只有百十里以下路程,何不使人请他们来商议?”
吴用道:“着人去请,他们如何肯来?生必须自去那里,凭三寸不烂之舌,他们入伙。”
晁盖大喜道:“先生高见,几时可行?”
吴用答道:“事不宜迟,只今夜三更便去,明日晌午可到那里。”
晁盖道:“最好。”
当时叫庄客且安排酒食来吃。
吴用道:“北京到东京也曾行到,只不知生辰纲从那条路来?再烦刘兄休辞生受,连夜去北京路上探听起程的日期,赌从那条路上来。”
刘唐道:“弟只今夜也便去。”
吴用道:“且住,他生辰是六月十五日,如今却是五月初头,尚有四五十日。
等生先去了三阮弟兄回来,那时却教刘兄去。”
晁盖道:“也是,刘兄弟只在我庄上等候。”
话休絮烦,当日吃了半晌酒食,至三更时分,吴用起来洗漱罢,吃了些早饭,讨了些银两,藏在身边,穿上草鞋。
晁盖、刘唐送出庄门,吴用连夜投石碣村来。
行到晌午时分,早来到那村郑
但见:青郁郁山峰迭翠,绿依依桑柘堆云。四边流水绕孤村,几处疏篁沿径。茅檐傍涧,古木成林。篱外高悬沽酒旆,柳阴闲缆钓鱼船。
吴学究自来认得,不用问人,来到石碣村中,径投阮二家来。
到得门前看时,只见枯桩上缆着数只渔船,疏篱外晒着一张破鱼网。
倚山傍水,约有十数间草房。
吴用叫一声道:“二哥在家么?”
只见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生得如何?
但见:眍兜脸两眉竖起,略绰口四面连拳。
胸前一带盖胆黄毛,背上两枝横生板肋。
臂膊有千百斤气力,眼睛射几万道寒光。
休言村里一渔人,便是人间真太岁。
那阮二走将出来,头戴一顶破头巾,身穿一领旧衣服,赤着双脚。
出来见了是吴用,慌忙声喏道:“教授何来?甚风吹得到此?”
吴用答道:“有些事,特来相浼二郎。”
阮二道:“有何事,但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