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五听晾:“罢!罢!”
叫道:“七哥,我和你甚么来!”
阮七跳起来道:“一世的指望,今日还了愿心!正是搔着我痒处!我们几时去?”
吴用道:“请三位即便去来,明日起个五更,一齐都到晁王庄上去。”
阮家三弟兄大喜。
当夜过了一宿,次早起来,吃了早饭,阮家三弟兄分付了家中,跟着吴学究,四个人离了石碣村,拽开脚步,取路投东溪村来。
行了一日,早望见晁家庄,只见远远地绿槐树下晁盖和刘唐在那里等,望见吴用引着阮家三兄弟直到槐树前,两下都厮见了。
晁盖大喜道:“阮氏三雄名不虚传,且请到庄里话。”
六人俱从庄外入来,到得后堂,分宾主坐定。
吴用把前话了,晁盖大喜,便叫庄客宰杀猪羊,安排烧纸。
阮家三弟兄见晁盖人物轩昂,语言洒落,三个道:“我们最爱结识好汉,原来只在此间。
今日不得吴教授相引,如何得会?”
三个弟兄好生欢喜。
当晚且吃了些饭,了半夜话。
次日晓,去后堂前面列了金钱、纸马、香花、灯烛,摆了夜来煮的猪羊、烧纸。
众人见晁盖如此志诚,尽皆欢喜,个个誓道:“梁中书在北京害民,诈得钱物,却把去东京与蔡太师庆生辰,此一等正是不义之财。
我等六人中但有私意者,地诛灭,神明鉴察。”
六人都誓了,烧化纸钱。
六筹好汉,正在后堂散福饮酒,只见一个庄客报:“门前有个先生要见保正化斋粮。”
晁盖道:“你好不晓事!见我管待客人在此吃酒,你便与他三五升米便了,何须直来问我!”
庄客道:“人化米与他,他又不要,只要面见保正。”
晁盖道:“一定是嫌少!你便再与他三二斗米去。你与他,保正今日在庄上请人吃酒,没工夫相见。”
庄客去了多时,只见又来道:“那先生,与了他三斗米,又不肯去自称是一清道人,不为钱米而来,只要求见保正一面。”
晁盖道:“你这厮不会答应,便今日委实没工夫,教他改日却来相见拜茶。”
庄客道:“人也是这般,那个先生道:“我不为钱米斋粮,闻知保正是个义士,特求一见。””
晁盖道:“你也这般缠,全不替我分忧!他若再嫌少时,可与他三四斗去,何必又来!我若不和客人们饮时,便去厮见一面,打甚么紧!你去发付他罢,再休要来!”
庄客去了没半个时,只听得庄门外热闹。
又见一个庄客飞也似来报道:“那先生发怒,把十来个庄客都打倒了。”
晁盖听得,吃了一惊,慌忙起身道:“众位弟兄少坐,晁盖自去看一看。”
便从后堂出来,到庄门前看时,只见那个先生身长八尺,道貌堂堂,生得古怪,正在庄门外绿槐树下打那众庄客。
晁盖看那先生,但见:头绾两枚鬅松双丫髻,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腰系杂色彩丝绦,背上松纹古铜剑。
白肉脚衬着多耳麻鞋,绵囊手拿着鳖壳扇子。八字眉,一双杏子眼四方口,一部落腮胡。
那先生一头打,一头口里道:“不识好人。”
晁盖见了,叫道:“先生息怒,你来寻晁保正,无非是投斋化缘,他已与了你米,何故嗔怪如此?”
那先生哈哈大笑道:“贫道不为酒食钱米而来,我觑得十万贯如同等希
特地来寻保正,有句话。叵耐村夫无理,毁骂贫道,因此性发。”
晁盖道:“你可曾认得晁保正么?”
那先生道:“只闻其名,不曾会面。”
晁盖道:“子便是。先生有甚话?”
那先生看晾:“保正休怪,贫道稽首。”
晁盖道:“先生少请,到庄里拜茶如何?”
那先生道:“多福”
两人入庄里来,吴用见那先生入来,自和刘唐、三阮一处躲过。
且晁盖请那先生到后堂吃茶已罢,那先生道:“这里不是话处。别有甚么去处可坐?”
晁盖见,便邀那先生又到一处阁儿内,分宾坐定。
晁盖道:“不敢拜问先生高姓?贵乡何处?”
那先生答道:“贫道复姓公孙,单讳一个胜字,道号一清先生。
道是蓟州人氏,自幼乡中好习枪棒,学成武艺多般,全呼为公孙胜大郎。
为因学得一家道术,亦能呼风唤雨,驾雾腾云,江湖上都称贫道做入云龙。
贫道久闻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大名,无缘不曾拜识。今有十万贯金珠宝贝,专送与保正,作进见之礼。
未知义士肯纳受否?”
晁盖大笑道:“先生所言,莫非北地生辰纲么?”
那先生大惊道:“保正何以知之?”晁盖道:“子胡猜,未知合先生意否?”
公孙胜道:“此一套富贵,不可错过。古人有云:当取不取,过后莫悔。晁保正心下如何?”
正之间,只见一个人从阁子外抢将入来,劈胸揪住公孙胜道:“好呀!明有王法,暗有神灵,你如何商量这等的勾当!我听得多时也!”
吓得这公孙胜面如土色。
这人却是智多星吴学究。
晁盖笑道:“教授休慌,且请相见。”
两个叙礼罢。
吴用道:“江湖上久闻人入云龙公孙胜一清大名,不期今日此处得会!”
晁盖道:“这位秀才先生,便是智多星吴学究。”
公孙胜道:“吾闻江湖上多人曾加亮先生大名,岂知缘法却在保正庄上得会。
只是保正疏财仗义,以此下豪杰,都投门下。”
晁盖道:“再有几个相识在里面,一发请进后堂深处相见。”
三个人入到里面,就与刘唐、三阮都相见了。
众壤:“今日此一会,应非偶然,须请保正哥哥正面而坐。”
晁盖道:“量子是个穷主人,怎敢占上!”
吴用道:“保正哥哥年长,依着生,且请坐了。”
晁盖只得坐邻一位,吴用坐邻二位,公孙胜坐邻三位,刘唐坐邻四位,阮二坐邻五位,阮五坐第六位,阮七坐第七位。
却才聚义饮酒,重整杯盘,再备酒肴,众人饮酌。
吴用道:“保正梦见北斗七星坠在屋脊上,今日我等七人聚义举事,岂不应垂象!
此一套富贵,唾手而取。前日所央刘兄去探听路程从那里来,今日晚,来早便请登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