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两个月!”田觅斩钉截铁地点头,“侬看行不行呢?”
汤荣跑这一趟的目的不是要为田觅安排工作啊,是要求得小姑奶奶的原谅啊!现在人家说只要安排两个月的工作就原谅他了,他能说不吗?
“行!当然行!”汤荣忙不迭地点头。
开什么国际玩笑!别说工作两个月,就算田觅想去工作两天玩玩!他也得顺着她啊!
汤荣笑着答应下来,顾慎行在他身后说:“既然这样,叶展,你去给王井乡那边打个电话,人放了让他们往这边派出所反馈一下。”
叶展点头,对汤荣道:“你现在去派出所等着吧!”
这话说的!
不过汤荣没敢表现出丝毫不满,生怕又出幺蛾子。他赶紧告辞了转身下楼,等到离开了小楼,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虽然没有要他花钱,但是摊上这件事,他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件事,必须在韩金凤身上找补回来。
想到韩金凤那丰腴妖娆的样子,他心头又热了起来,一路骑着二八杠自行车在狭小的巷子里远去。
……
叶展办事很迅速,王井乡派出所很快就接到了电话,受害人表示,双方已经私下和解,不过韩家必须偿还了田觅的一百五十块钱,再赔偿一百块钱,才能放人。
韩家前阵子才买了电视机,在村子里狠狠地炫了一把富,这时候要拿钱出来,却哪里拿得出来?无奈之下,韩有根只得把那台电视机扛到街上卖了。
这件事自然又成了鱼池村的笑话。不过韩有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拿到了钱,赶紧就去了派出所。
为了怕韩有根耍滑头,派出所的民警亲自陪着他去邮电局汇款,等拿到了汇款单,才给张来娣和韩金凤办了手续,让她们出来。
张来娣和韩金凤再次看到外面的阳光,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张来娣一叠声地问:“侬来的时候有没有烧个火盆?等会儿跨火盆去去晦气!”
韩有根道:“今天大妮子和二妮子都回来了,她们还煮了艾叶水!”
张来娣就高兴起来,拖着韩金凤:“走!”
韩有根又对韩金凤道:“这次可多亏了人家小汤,侬以后要好好待人家,晓得伐?要不是小汤,你们还不能这么快出来呢?小汤说了,为了这件事,花了两百块钱呢!”
张来娣道:“这个钱我们凑一凑给人家,别让金凤以后嫁过去被看不起。”
韩有根点头:“小汤真是个好人!”
小汤小汤!人家也不比你小几岁!
韩金凤听着觉得刺耳无比,心中越发的烦闷,只希望快点回到家里,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这几天,她浑身都臭了。
然而没等他们走出派出所的大院,就听见有人叫:“等一等!韩有根!”
韩有根和张来娣、韩金凤停下脚步,诧异地往身后看,一个民警在向他们招手。
韩有根三代贫农,自己一辈子老实巴交,唯老婆的话是从,从来也没有跟警察接触过。这时候看见民警向他招手,吓得腿都软了,嘴张了张,硬是没能说出话来。
而张来娣也吓得一哆嗦,她看看韩有根,又看看韩金凤,最后还是把头转向韩有根,哆嗦着道:“是、是不是、是不是小汤事情没办好啊?”
韩有根脑子有些懵,他已经照着田福笙他们的要求汇了款了,怎么还不放他们回去?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韩金凤抱怨道:“说什么本事大得不得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嘴里抱怨着,脸色也发白了。
那民警看他们傻站在原地,不耐烦地道:“你是不是韩有根?钱广是你外甥吧?”
原来是说钱广的事啊,三个人都重重地吁了一口气。韩有根忙点头:“是、是的!”
民警脸上没有表情:“他在看守所畏罪自杀了!”
“啊?”韩有根整个人都吓得哆嗦起来,语不成句,“自、自杀、杀杀杀了?”
“对!”民警点头,“你们把尸体领回去葬了吧!”他说着就朝里面走。
韩有根呆愣着直发抖,张来娣推了他一把:“走!”
“去、去哪?”
“傻了吧你!他说你外甥死了!叫我们去领死尸!”张来娣对钱广其实没有多少感情,再加上刚才她以为自己不能出去,这时知道是钱广的事,心里不觉松了口气。
到底是自己的亲外甥,韩有根很是难过,一边走一边喃喃道:“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爹妈呢?我怎么对得起他姆妈呢?”
“好了,有根,他是自己作孽!”张来娣劝了一句,径直往里面去了。
尸体已经解剖过了,装在尸袋里。
民警戴上口罩,上去把袋子上面的拉练拉开一个小口子,露出钱广满是尸斑的灰白面孔来。
夏初季节,天气闷热,钱广的尸体已经有了腐臭味儿。韩金凤正巧凑过去看,被熏了一脸。
“呕——”她捂着嘴就往外冲,想到以前还跟钱广在一块儿玩,越发呕的厉害。
……
韩有根又往家里跑了一趟,拉了排子车来把钱广的尸体运了回去,进村的那一刻,张来娣和韩金凤哭得惊天动地:“天杀的啊!害死了我们钱广啊!”
“妹妹啊,怎么对得起侬啊……侬个短命鬼那么老早死啦,也不管小孩啊,让他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啊……”
“表哥啊,侬怎么这么想不开呢?都是田觅害死了表哥啊……都是他们不肯放过他啊!人都进了看守所了,还不肯放过啊!”
“……”
村里人听见他们的嘶嚎,都跑过来看热闹,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钱广是吞勺子自杀的,听见韩金凤这样叫,顿时都打起了寒战。
田家兄妹怎么这么狠呢?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
韩家的大姑娘、二姑娘听见哭声也都迎了出来,一眼就看见排子车上钱广盖着草席的尸体,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有韩有根一个人,心里真正的难过,拉着排子车眼泪一直掉。
这一刻,他的腰背更加佝偻了。
这一刻,站在村口的秦海棠,听见震天的哭声,顿时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