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潇这厢打量着,这边林墨白直接发话了“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林某今日召集大家来,是为了让大家看一些东西,来人,呈上来各位看看吧”
说着,就有四个门人陆续端着托盘,托着一沓纸躬身进来,分别呈给了站在林氏母女身后的四个中年男子,此四人正是无为坊东木、南火、西金、北水四大舵主,是林墨白手下权利最高之人。四人将托盘里的纸细细翻看一边,心下黯然。林墨白这十几年来醉心武学,甚少插手坊内事务,四人皆以为自己所做之事隐蔽,不可能被人知晓,如今林墨白轻而一举的就拿出了证据,并将他们所做之事一笔笔详细记载在了纸上,心里对林墨白又是恐惧又是敬佩。
其中南火舵主看着看着冷汗直冒,双腿也打起了哆嗦。杨潇见其中一汉子冷汗直冒,双腿直摆,甚觉有趣,两眼热切地将他望着,这南火舵主也没让他失望,不一会就跪到了地上,膝行几步到了靠近林墨白道“堂主,我今日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求堂主饶命啊,我愿将这几年搜刮的金银财宝全部纳入无为坊,只求堂主饶了我”
林墨白端起桌上茶喝了一口,淡淡道“钱财是小,无为坊也不差这点银子,人命才最珍贵,可惜你偏偏最不看重别人性命,害人无数,坊里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你说我怎么饶你”
“堂主,这么多年我搜刮的钱财也不是只为了我自己,无为坊上下这么多人,哪里不要用银子啊,我虽搜刮得多,但大部分都用在无为坊了啊,求堂主明鉴啦”南火舵主一边说着一边磕起了头。
杨潇见南火舵主磕得起劲,猜想他那纸上写得只怕都是些骇人听闻的密事了,必然满是鲜血了,不然吓他不到这种地步。想不到赫赫有名的武林正派无为坊也这般藏污纳垢。
林墨白默然的看着南火舵主磕头“你先别磕,先看看旁边这位小兄弟,是不是你买凶杀他?”
杨潇见终于扯到了自己,收起看戏表情,正襟道“原来是你要杀我,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取我性命?”
“堂主,求堂主稍待,容儿媳禀明此事”林月清身旁的妇人不待杨潇说完,朝林墨白盈盈一拜,打断杨潇道
林墨白这才正眼看向妇人,杨潇听他自称儿媳,原来她是林墨白的儿媳,那林月清就是林墨白的孙女了,这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林墨白只淡淡点了下头,妇人见此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堂主,这位小兄弟之事却不怪南火舵主,皆是儿媳之过,当日月清闲逛回府,泪流满面,好不伤心,细问之下才知道是被这位小兄弟调戏所致,儿媳身为母亲,怎能容忍自己女儿遭人调戏,况且月清是您的亲孙女,更不能被人随便调戏,儿媳怒不可抑,这才求了南火舵主替月清出口恶气的,堂主要怪就怪我吧”说罢拉着林月清一起跪下,林月清还要挣扎,妇人用力一捏,使上了几分内力,林月清顿时痛得不敢造次,只能默默跪好。
林墨白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眼里寒光一片,他少年成名,一生顺遂,所有的不如意介是这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之人带来的,曾经这种感觉是他儿子带给他的,如今又换成了他的孙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但自己和他们真是千不同万不同,怎么就进了一家门呢
林墨白停止思绪,对门外说道“请那位少侠进来吧”。他话音一落,门口立刻跑进来一位年经侠客,直直冲到了杨潇面前“恩人,我终于见到你了,恩人,恩人,请受我一拜”说着就撩起袍子向杨潇跪下去。杨潇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将他扶起“别别别,我不喜欢这一套”
侠客还想再跪,杨潇手上暗暗使力,让他跪无可跪。侠客见此只好做罢,朝杨潇一拱手道“恩人,在下郑浩鸿,家住洛阳城,当日受你一恩,愿为你效犬马之劳,日后但凭吩咐!”
杨潇见他架势,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只好点头答允“好说,以后有事找你便是”
林墨白见他两话毕,接口道“郑少侠,今日请你来,是想劳你将当日之事详细说来,也好让这堂上之人分别个是非对错。”
郑浩鸿见林墨白就坐在他面前,还和颜悦色的对他说话,心里激动不已“我...我...我仰慕您良久,不想今日居然见到您真人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都暗暗发笑,紧张的气氛也为之一松。
林墨白也笑了,更加和蔼道“郑少侠不必激动,把当日之事慢慢说来吧”
郑浩鸿这才开始描述起当日的始末来,众人听得一惊一乍,听完事情始末,都暗暗打量起林月清来,林月清见侠士一进堂,就暗暗拉了拉她娘的衣袖“娘”。
林母最见不得林月清这付模样,一点风浪也经不起,枉费她平日里细心教导,可惜林月清是半分都没学到,心下不喜,又不好出言阻止,只用力拍了一下林月清手臂,这一下暗含内力,林月清疼得一震,知道她娘生气了,不便在堂上和她娘说什么,只能暗自忍下。
她两一番动作,都落在了林墨白眼里,心里对林月清更加失望。待得郑少侠说完,林墨白道“你还有什么要说”
郑浩鸿堂上这番话直接将林母刚刚所说全部推翻,若是一般胆小妇人,早就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可惜林母陈玉娴此人,年经时也是江湖颇富盛名的美人,早年间,四大门派并未稳定江湖,江湖混乱,争斗不断,她受名声所累,没少见腥风血雨的场面。眼下此景,林母暗暗思索,如今人证皆在,抵赖怕是不行了,好在并未闹出人命,不如主动承担错误,把处罚降到最小。
林母打定主意,膝行一步,楚楚可怜地望着林墨白道“公公,儿媳并不知道此间之事,儿媳糊涂,不该仅凭月清之言,就出此重手。月清如此,儿媳实在羞愧,公公要怎么处罚,儿媳与月清都甘愿领受,但求公公不要为此事责怪南火舵主”
“娘,娘”林月清听她母亲认错,急促地唤道,见她母亲完全不回头看她,她也膝行上前,对着林墨白喊道“爷爷,他说谎,他们调戏了我不算,还要到我家里来污蔑我,您不能听信他们在这里胡言乱语,不信您自己的亲孙女,爷爷!”
林墨白看着跪在她面前的林月清,林月清此时已泪流满面,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事已致此,人证皆在,她还不知错,一味抵赖,林墨白是又气又失望啊。
林母见林墨白脸上已显怒色,知他最讨厌死不认错之人,若是让月清一味抵赖下去,林墨白只怕对她更加失望了,于是她上前按住林月清,对林墨白道“公公,月清这都是儿媳没有好好教导之过,求公公切末动怒”林月清还待再辩,林母伸手按住她头,用力压了下去,边低泣了起来“公公,月清她自幼丧父,儿媳初几年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对月清不闻不问,等儿媳想起身为人母的责任之时,月清依然养成了这争强好胜的个性,今日这一切,归根就低又何尝不是儿媳之过,儿媳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没有好好教导自己女儿”说到此处,掩面哭了起来,哭得委婉哀伤,让人听得不忍。
林月清见自己母亲哭了起来,扑到她怀里更是哀泣起来。南火舵主暗恋林母多年,虽人至中年,依然没有放下这份爱恋,如今见她这般哀伤,哪里忍得,正色道“堂主,此事不怪夫人,买凶杀人是我的注意,当日夫人求我给小姐出气,并未要我买凶杀人,是我见不得小姐被人调戏,才想出了买凶杀人这一招,堂主要罚就罚我吧”
林墨白听林母提起亡故的儿子,心里早不是滋味了,林母没有教导好林月清他又何尝教导好了自己儿子,儿子刚出生时,他并未武艺大成,痴迷武艺的他一心练武,常在深山闭关练武,大半年不归家是常事,家里没有男人,妻儿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他儿子从小看到母亲的辛劳,又加上外人的欺辱,性格渐渐孤僻偏执起来,对他更是恨得不行。等到他平定中原武林,成为武林之首时,无数人巴结奉承他儿子,物极必反,他儿子一改往日孤僻性格,变得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碍于对儿子的愧疚,他一直下不了重手管教,加上坊内事务繁重,他虽有心管教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一致他儿子最后命丧黄泉,这也成了他心上永远的痛。
杨潇见林墨白神色凄凄,猜想他只怕在伤感亡子,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杨潇也不知道买凶杀人的主谋到底是谁了,不过他也不在乎,反正他没有死,只要这群人都受到处罚,以后不再找他麻烦,不耽误他在江湖肆意潇洒就好。
于是杨潇底底咳嗽一声道“林堂主,我也不想知道买凶杀人是谁的主意了,只要他不再找我麻烦就好了”
杨潇的话唤回了林墨白的神智,林墨白收起脸上凄然之色道“杨兄弟莫急,我今日也不全是为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我坊内已乱成这般。”说罢转向林氏母女“你仗着是我孙女,任性妄为,但凡你看不顺眼的,出言顶撞你的,你都不放过,取人性命毫不手软,你母亲更是糊涂,一味纵容你,每每出事就请求南火舵主为你善后,你们两人真真是让人失望。来人,将林月清拖出去按坊内规矩打二十大板,软禁于闺阁内,半年不得出房一步。至于你,打十大板,也软禁房内半年吧”
“爷爷,您真要打我?爷爷,我没有......”林月清一听要打他二十大板,朝林墨白哭喊道,林母赶紧拉住了她,不让她在说下去。林墨白这话分明早就知道她们母女所做之事,手上沾了几条人命,这般处罚已然放水,切不可在闹腾下去了,遂强压着林月清道“多谢公公体恤!”
林墨白挥挥手说道“下去受罚吧”,林母忙拉着林月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