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杨潇离开木舟山庄,便隐藏踪迹一路朝岭南赶去。开始几日他体内毒素还毫无动静,后几日是频频发作。待他走至贵州,在茶馆歇脚之时,听得茶馆众人正热切讨论着他杀师外逃之事,无为坊西金和北水两位舵主临危受命,扶持林堂主唯一孙女接管无为坊,众人皆在赞叹西金北水两位舵主仁义。
杨潇听得此言,气得七窍生烟,正欲辩解几句,突然感到体内毒素再次袭来,杨潇不敢再气,赶紧调息片刻,付了钱起身就走。
他形迹可疑引起了茶馆角落两人的怀疑,二人对视一眼,默契起身,追寻杨潇而去。
杨潇紧赶慢赶出得城来,寻得一处僻静角落,正准备运功将重新逼近心脉附近的毒素压制下去,突闻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朝他而来。眼看脚步声就要到了,杨潇无法只得停止运功,找处草丛躲了起来。他的功力被毒素压制了六成,剩下四成都运气至心脉处护着心脉,来人明显不怀好意,动起手来自己毫无胜算。
跟踪杨潇的两人追至此处,四处一看未见杨潇人影。其中一人道“奇了怪了,刚刚那人明明就是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
另一人道“别是藏起来了吧,要不要找找看。”
“还是不要找了,这人只是看着奇怪,我们也不能确认他是不是杨潇,万一不是,这般跟踪定是惹恼了那人,要是他正藏在暗处准备偷袭我们呢,还是算了。”最先开口的那人道。
“你说的对,那我们还是走吧,赶去木舟山庄要紧。”两人说着一起朝来路而去。
杨潇见两人离去,担心二人炸他,还是默默躲藏了一会。见真无人返回这才从草丛中出来,坐回原处开始调息。一调息发现气息越发受阻了,暗自计算一下自己的脚程,若这般下去,自己只怕是到不了圣雪山了。
更何况巫医谷素天心是何态度,自己并不能确定,少不得要慢慢观察,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可眼下他最缺的就是时间了。
杨潇中毒几日,每日是与这毒斗智斗勇,好歹是摸出了一些诀窍,这毒喜热,遇暖则缠,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杨潇咬牙将自己的内力运至身体各处,慢慢从皮肤发散出来,毒素果然跟着一起排出体外。不过杨潇所练武功乃至阳神功,这般强行散发,使得他周身皮肤如炭烤一般,纷纷烧伤了。
这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杨潇终是踏上了岭南领地,这几日杨潇为了防止毒发,皆是用散功的方式在逼毒,全身各处都出现了严重的烧伤,连他一向自命不凡的脸也是受损严重。
为了赶路,隐藏踪迹杨潇不敢看大夫买药,衣服也没得换洗。此时的他伤口化脓,混身恶臭,如乞丐一般。好不容易行到此处,体力已经难以维系了。他身上银两早已用尽,此时是又渴又饿。
见路边有个茶摊,实在顾不得尊严,跌跌撞撞走去,向摊主乞讨水和吃食。摊主见他浑身恶臭,形如鬼魅,怕他吓到自己客人,一叠声地轰他走,杨潇还待纠缠,摊主已经不耐烦地推搡起他来。
杨潇浑身无力,这一推搡直接就倒在了坐在茶摊上歇脚的一壮汉身上。壮汉被他一撞,泼了自己一身茶水不说,更将自己身上衣服弄脏了。壮汉一脚踹向杨潇,直直将他踹飞出去,壮汉尤不解气,招呼同行人道“呸,什么玩意,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往你爷爷怀里扑,你以为你是二八的娇弱姑娘啊,兄弟们给我打。”说着带着一群人就朝杨潇拳打脚踢起来,其余茶客皆津津有味地看着。
这厢正打得热闹,那厢一行穿着黑蓝相间的男子们抬着一顶白色轿子慢慢走来。
“住手!”只听轿中一声清悦之声传来。打人者都停下手头动作,纷纷朝轿子看去。
只见轿中伸出一只雪手,缓缓将轿帘挑起,一少女从里头走了出来。她一身雪白衣裳,纤尘不染,头扎双髻,额前留着几许碎发,浓眉大眼,眼里满是灵气,此人正是素白。
杨潇初初见她,老毛病再次发作,心中赞叹一声“好个灵气美人”。
杨潇望着她,素白同样望着杨潇。见他满身是伤,形容枯槁,甚是可怜,走上前道“你们为何这么多人打他一个?”
众人见轿中出来的是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姑娘,心中正震惊她胆大,现又见她发问,便又看客劝道“小姑娘,你是个姑娘家,闲事还是少管,免得惹祸上身。”
带头的壮汉道“小姑娘胆子挺大,是要管我这闲事吗?”素白见他语气嚣张,又见这群人见她一身白衣还此般态度,便知这都是外来的江湖人士了,不知岭南风俗了。
素白本就十分看不惯这群人仗势欺人,更看不惯这些坐上看客。现在猜测到他们都是外来的江湖人士,更是反感不已。
她爹正是得知林墨白身亡后,带着她哥连夜启程赶去了中原,谷内再无人可以约束她。她很是逍遥了几日。不久他爹便传回书信,命她即可前往岭南与中原接壤处。因江湖传言毒害林墨白的杨潇已进入岭南,大批江湖人士打着捉拿杨潇为林堂主报仇的旗号,纷纷进入岭南。他爹担心出现意外,让素白巡视边境各处医药坊,检查账务和库房存货。
素白为此连日操劳,心中正憋着一口恶气,今日正好碰到让她辛苦多日的人,真真是仇人相见分外不爽啊。
素白认认真真盯着几人,一言不发,眼神炙热至极。几人渐渐被她盯得忐忑不安起来,其中一大汉出言激她道“小姑娘,你是没有见过男人吗,怎得这般盯着我们看。”
围观群众听得此言,都爽朗大笑起来。杨潇被打的动弹不得,也趴在地上看着此女。素白视线扫到他身上,这才想起自己是看他可怜来救他的。
素白不理会众人嘲笑,径直朝杨潇走去,用衣袖挥开了拦路的大汉,蹲下身要给杨潇诊脉。
她手将将伸出,瞥见杨潇混满血迹和灰尘的手臂,手是怎么也放不下去了,小脸皱成一团。纠结片刻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张雪白的帕子,搭在了杨潇的手臂上为他诊起了脉。
杨潇喘着粗气,静静地望着这白衣少女。素白瞥他一眼,见她望着自己目不转睛,呲他一句“少盯着我看,再看挖了你眼睛。”说完就细细品起他的脉来,这脉象怎么看着这么像他爹创的寒骨香所致呢。
杨潇此时依然盯着素白,自她出现,虽一直寡言少语,但杨潇还是感觉她戏谑的态度,可见方才她只是想凑凑热闹,眼下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脸上表情也正色不少。
大汉们在一旁等候半晌,见素白直接无视他们,当下忍不住心中怒火,抬脚就朝素白踹去。素白离他本就几尺,这般踹来必定受伤,众人都为她倒抽一口凉气。
却见素白不慌不忙往下一压身子,在杨潇上方停住,避过了大汉的猛踹。素白压下去不过一瞬,立刻起身捂着鼻子道“好臭好臭”。她脉也不把了,站起身狠狠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大汉见她躲过自己攻击,正要发起第二轮攻势,素白大声喊道“且慢”。望向守在白色轿子便的护卫们道“你们准备看到何时,还要我自己动手不成。”
站在轿子边的护卫们这才上前,快速将几人围在了中间,一言不发就打了起来,几人很快便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躺在地上被打得哀嚎起来。
素白站在圈外,朝茶摊主扬声道“来碗茶,快点”。茶摊主正为眼前翻转的局势呆愣,被素白一声喊唤回了神,见她人多势众,不敢怠慢,连忙打了一碗茶恭敬地送至她手边,素白接过茶碗,轻啜一口,饶有兴致地看着圈中被打的人。
素白感觉有人在拉扯她的裙摆,低头一看,果见杨潇伸手抓住了她裙摆,眼睛正热切的看着她手中的茶碗。“你也想喝?”素白挑挑眉问道,杨潇艰难地点点头。
素白弯腰将茶碗递到了杨潇嘴边,杨潇看着面前停着的茶碗,又看看素白,心下匪复道,这小姑娘居然这般不顾礼法,怎能给男子喝她喝过的水呢。
素白见杨潇不喝,就要收回茶碗,杨潇见状,赶紧张开了嘴巴。素白这才慢慢将茶水倒进杨潇嘴里,杨潇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尽,尤不解渴。碗里茶水本就被素白饮去一半,杨潇也未喝得几口,遂继续将素白望着,盼她在给自己一碗。
素白见场内打斗差不多了,也不想在此停留了,见杨潇望着她,“想喝自己买去。”戏谑的嘲笑他。杨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姑娘可真是个混蛋性子啊。
素白不在理他朝护卫道“停手,来两个人,把这个人抬上,继续赶路。”护卫闻言,果然停止斗殴,分出两人将杨潇抬上,跟在素白身后朝轿子走去。
茶摊主见素白要走,扬声道“还未给钱呢”。素白扭头看他一眼“这茶就当是你给他赔罪的,毕竟是你害他挨打的。”说完上得轿中,由众护卫抬着远去了,留下几个大汉趴在地上”哎哟哎哟”的直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