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才入院门,就闻到了一阵阵饭菜的香味,江六郎环视一周,都有些不认识了,这是自己家的院子吗。处处干净整洁,院子四角点上了大大的灯笼,照得院子分外明亮,看上去格外温暖。
素白走进来就对着厨房喊道“诗玛,我回来了,能吃饭了吗?”诗玛听到她的喊声,从厨房探出身来,笑着道“公子,马上就能吃饭了。”
江六郎看着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的诗玛,热气缭绕中出现了一张明媚的脸,笑得如山花开放。江六郎楞在原地,只知道盯着诗玛看。
素白朝诗玛走去“我来帮你填柴。”她一转头见江六郎愣在原地,沿着他视线看去,发现他盯着诗玛在发呆。心道好小子,居然敢打我诗玛的注意。顺手抄起一块木头朝他扔去。
江六郎被砸得回过神来,见素白戏谑地看着自己,立刻红了面庞。素白知道这呆子容易脸红,也不逗他了。道“你家煎药的东西在哪里,找出来洗了,把药煎上。”说着又将带回的布包扔给了他。
江六郎接住了布包,连声说着“哦,好,好,好。”转身进了她娘的屋子,将药罐子和火炉翻了出来。
他娘出声道“六郎,待会你好好谢谢那位白公子,他找的诗玛姑娘,今天照顾了我一天了。”
江六郎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忘记了看看他娘的状况,一时十分愧疚,走上前来道“娘,您好些了没,儿子刚刚居然忘记了先看看您。”
他娘笑了笑“为娘很好,不用你挂心。”江六郎细致地看了看他娘的脸色,果见他娘面色红润多了。开心道“那就好,娘,您躺着,我现在就去给您熬药。”
外面厨房里,素白正和诗玛告状呢,说着马儿在戒州街上将她掀翻的事情。诗玛听得笑哈哈的。素白道“诗玛,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诗玛笑了一会才道“公子,轻蹄一定不是故意的,它是饿极了才脾气不好的。”“哦,原来它叫轻蹄,我是记得它叫什么蹄来了,但一直想不起来。”素白恍然大悟。
诗玛无奈道“公子,我和您说过好多次了,它叫轻蹄,您怎么老是记不住呢。”素白歉意道“我不会再忘记了,毕竟敢掀翻自己主人的马太少见了。”
诗玛道“公子,您平时就是和轻蹄接触太少了,轻蹄它不是一般的马,要多多和它培养感情才是。”
素白反省自己道“确实,以后我会好好和它相处的。”诗玛笑着点点头,将锅里的菜装碟。
江六郎在外面清洗药罐子,听着诗玛温柔的声音,见他们两人十分亲密,暗暗神伤。素白踏出门来,就见他又在发呆,道“江六郎,你又发什么呆呢,赶紧搞点炭火放炉子里,把药煎上,然后洗手吃饭吧。”
江六郎起身准备进厨房去,正遇上要出门的诗玛,诗玛双手端着菜,躲避不及,将菜汤泼洒了出来,正正好洒在了江六郎的衣裳上。诗玛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江公子,没躺倒吧。”
江六郎连连摇头“没事没事。”素白听到动静,走过来一看。自觉的接过了诗玛手里的盘子,对着诗玛挤了一下眼睛,然后转身进屋了。
诗玛一眼就看明白了素白在打趣她,顿时更加不好意思了,江六郎还站在她面前。诗玛转身进厨房,拿出一块干净的湿布,为他擦衣服上的污渍。江六郎抬手想抢过湿布,道“我自己来,自己来,自己来。”
好巧不巧按到了诗玛的手,江六郎立刻像触电一样,赶紧松手后退,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诗玛看着他脸越来越红,都快冒烟了,被他这番模样逗得笑了起来。
江六郎越发不好意思,转个身进了屋子。一进来就看到素白撑着脑袋好奇的打量着他,自己母亲也紧紧盯着自己。他努力稳住心神道“娘,吃饭了。”
素白也不拆穿他,妇人躺在床上应了一声,看着走上前扶自己靠起来的儿子,但笑不语。诗玛又端着两个盘子进来了。
素白一看,有鱼有肉,真好。诗玛放下盘子又去了厨房,弄了些炭火放在炉子里,把药煎上,又填了四碗饭出来。
才踏进门来,就听素白在问“六郎哥,你药煎了吗?”江六郎连忙起身道“哎呀,忘了忘了,我这就去煎。”
诗玛道“江公子不必去了,我已经煎上了。”素白看着诗玛道“还是我的诗玛周到,快点吃饭吧,我饿死了。”
诗玛连忙上前将碗和筷子递给了她,江六郎看着桌上的碗碟,想着院子里的灯笼,急道“白枫,你这是买了多少东西?”
素白已经开动了,诗玛将饭分完,也坐了下来。素白一边吃一边道“不是我买的,这都是诗玛买的,她比我有钱,我们都是沾她的光。”
诗玛一听,直笑也不否认。江六郎朝诗玛抱拳道“多谢诗玛姑娘慷慨解囊,但我身为男儿,怎能让女子破费。还请姑娘以后不要这般了。”
素白见夫人也没有动筷子,只靠在床上不说话,伸手将筷子塞她手里道“大娘,您快吃吧,别看这个呆子了。”又给诗玛递了双筷子道“诗玛,你别理他,赶紧吃吧。我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馋得很呢。”
诗玛果然不理江六郎,为素白夹菜道“那公子多吃点,我许久没下厨,也不知道退步没有。”
素白已经开始狼吞虎咽了,含糊道“没有没有,还是那么好吃。”诗玛笑得越发温婉了。
江六郎见诗玛不理自己,对着素白这般温柔,心中酸涩。他娘拿着筷子看着她呢,一看就知道自己儿子对诗玛姑娘动心了。她看眼诗玛白皙姣好的面庞,还有对素白的体贴,也替自己儿子惋惜。
“六郎,吃饭吧。”她出声劝道。
江六郎对着素白,气愤道“虽然你救了我娘,但是你也不能这般没有礼貌。”素白见他真的生气了,放下碗筷,擦干净嘴认真道“你真的清楚的认识到了你自己的处境吗?我看你还是没有,你虽知自己不在是以前的富家公子,但并没有放弃自己从前的作派。若只有一个人,忍忍饥受受冻也没什么,但你现在还有一个生病的母亲,你凭什么不顾她,为了自己的面子拒绝别人的好意。”
素白一番话算得上严厉了,江六郎被她一番言语说得楞在当场,诗玛也抬头看着他。
妇人见自家儿子被为难,连忙劝道“白小公子,六郎心实,家夫更是从小教育他,当行君子之道,不可占便宜。至于我更加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本意连累他许久,若是连累他品行都不能遵守了,怎生是好。”
江六郎看自己母亲低头拭泪,心疼道“娘,您别难过,白小公子教训得对,我确实不该为了面子拒绝他好意,现在一切都以娘的身体为重。”
素白和诗玛见他转过弯来,都不由点了点头。诗玛更是拿起筷子递给他,道“江公子,吃饭吧。”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诗玛做这些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素白解释道。可惜这解释听在江六郎耳里,分外刺耳。
妇人看看自己儿子,又看看素白,心道这白小公子真是,六郎对诗玛动了心,她都察觉出来了,这白小公子岂能不知,居然还句句戳他儿子心窝。
诗玛笑着给素白夹菜,江六郎默默吃饭,沉默不少。素白一人吃得格外起劲,妇人见气氛太过沉闷,找话题道“白小公子,我听诗玛姑娘说,她是跟随你而来。还说你父亲不让她出面帮你,若是因为我们母子破坏了规矩,让你父亲责骂,倒是不好了。”
江六郎也抬头看着素白,这才想起素白明明说是一人一马来戒州的,怎么随便就找来了自家人,可见她没有说实话。
素白无所谓道“大娘放心,我爹是不让她纵容我偷懒耍滑,不是让她不能帮着我助人为乐,我要是帮助别人,她是可以帮我的。”
妇人道“你爹真是开明睿智,教育子女很是有一套办法。”妇人夸得十分真心。
素白回的也十分真心“那当然了,我爹教育我们可是认真有远见了,说他殚精竭虑都不为过。”
妇人见她丝毫不谦虚,温和的笑了起来。素白见她夸了自家爹爹,很是高兴,讨好的为她夹了一筷子菜。
吃到一半,素白对诗玛道“你吃完就回去吧,院子里的药我去看着,正好喂喂轻蹄,和它培养下感情。”诗玛点头应允。
江六郎道“那我呢?”素白道“你就收拾这些碗碟吧,然后烧水。”素白想起件事,问诗玛道“我让你买的床,买了没?”
“买好了,已经放在江公子房间了。晚上我不在公子身边,公子可要安全啦。”诗玛担心她女儿身份暴露,又怕她被江六郎占了便宜,话里有话的暗示她。
素白朝她眨了眨眼睛,“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众人吃完饭便按照素白的吩咐各自干活去了。素白在院子里喂完马,趁着照看药罐的时候,将另一个布包拿了出来,细细检查药渣。
看了半天见这药渣中都是些名贵的药材,有些还极为稀少,心道这赵坊主莫不是卖假药赚的钱都买这药了吧。她将辨别出来的药材一一写在地上,最后一看,发现这药居然是治走火入魔的内伤的,并不是钱管事说的外伤药。
她真是越来越搞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