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一夜好眠,江六郎却辗转反侧许久不得入睡。等他睡醒,素白已不见踪影,江六郎暗道不好,连忙跑院子里一看,果然连马也不见了。
与素白相处许久,素白更在他家住了这些日子,他怎会想到素白居然不辞而别。一时呆愣在院中,六神无主。
直到他娘出声唤他,他才慢慢去了他娘房子。大娘早听到院子里的声响,等了半晌也不见他进来,疑惑之下才出声询问。又见江六郎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当即惊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江六郎心中五味陈杂,一把扑到他娘怀里,哭道“他走了,他走了。”
妇人问道“谁走了?白小公子还是诗玛姑娘?”
江六郎哑声道“白枫,他居然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还把诗玛姑娘带走了。我、我、我...”
妇人见他语无伦次,好笑道“我的儿,你到底是为谁伤心?”
江六郎腾地起身,怒气冲冲道“谁说我伤心了,我是生气,气、气白枫他不把我当朋友,不辞而别。”
“那你就不伤心诗玛姑娘?”妇人试探着问道。
“娘,您说什么呢?我和诗玛姑娘没见几面啊。”江六郎羞涩道。
“是没见几面,可惜你是娘生的,娘还能不了解你,你喜欢诗玛姑娘。”妇人肯定道。
“娘”江六郎气极败坏,死也不承认。
妇人收了脸上的笑意,认真道“六郎,娘以前总怪你爹对你太严厉,如今家逢大难,又见着白小公子。反道让娘知道错了,让孩子多吃吃苦是好。这世间的苦险种万种,当然包扣情爱的苦,诗玛姑娘是好。但娘观他二人相处的样子,分明心中都有彼此,诗玛姑娘日后总是白小公子的人。娘望你尝到苦头就收手吧,万不可沉沦下去。”
江六郎听了一席话,心中大痛,自己这点心思连闭门不出的娘都知道了,白枫和诗玛是不是也知道了。
“我的儿,你今天也不上工吗?”妇人插话道。
江六郎这才想起还要上工,自己也没有安置他娘早饭。立刻跑厨房去忙碌了起来,人总是要忙起来才有希望的。
再说素白,早上天未亮就牵马出发了。她昨日向阿大打听了坐船的方法,一早就来排队。
现在已经带着轻蹄顺流而下了,她靠在船便,看着两岸的青山,享受着清风的吹拂,一边和轻蹄说着话。
轻蹄早饭落空,正生着她的气。她撩拨半晌,轻蹄淡淡的送了她一个响鼻,气得素白狠不得打它几鞭子,船上的伙计和客商们开心地笑了起来。
素白道“笑什么笑,没见过马儿不听话?”
其中一年级稍大的客商道“不听话的马倒是见过,只是像你这样的和马说话的没见过。”
“那是你们没见识,我的马岂是一般的马。”素白傲娇道。
“小哥,你别吹牛了,俺刚刚看船后也有个人和你一样牵着一匹马,他那马可比你这挺话多了。”一老汉接话道。
素白一听,这船上还有和自己一样牵马的,立刻跑过去看。一看发现是当日在戒州酒府遇到的青年,笑着对他道“是你!我们又见面了,你这是去哪?”
青年看着他笑道“去泸州,你呢?”
“我也去泸州。”素白很是惊喜“刚刚听别的船客说有人和我一样牵着马,我还在想是谁你,不想竟然是你。”
青年道“上船之间我就看到你了,我排在你后面。不知小公子去泸州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出门游历,到处去。”素白回道“你呢,你去泸州干什么?”
青年面色僵了一瞬,又恢复原样道“在下的好友在泸州,此去正是找他。”
“哦,原来你是走亲访友,不错不错。”素白又问“你的马没事吧,上次被轻蹄踹狠了吧。”
青年笑笑道“没事,只是受了惊吓,不碍事的。”
素白见他似乎不愿和自己闲聊,笑笑道“没事就好,我回去照看我的马了。”
青年点了点头。
素白回了船头,轻蹄见她回来,朝她叫了两声。素白走过去道摸了摸它的头“我知道你饿,可是我们现在在船上,没吃的,等下了船我就带你去草料。”
“小哥,这船上有些草料的,你去找船上的小厮要些就行了。”刚刚的老汉道。
“真的,这船上怎么还有草料啊?”素白惊喜道。
“小哥是外地来的吧,这船啦,主要是运送货物的,载客只是顺便。”刚刚嘲笑素白的客商答道。
素白明白了,难怪这船这么大,原来主要是运货的,她原本还以为是势陡水险才走大船的呢。
素白找到船上的小厮,果真要到了干稻草。轻蹄一见素白手里的稻草就兴奋地直哼哼,素白无奈的很,都给它堆在一起,让它慢慢吃。见它吃得香甜,她也饿了。
船上的客商们也都饿了,都开始拿出身上的粮食,开始用早饭。素白没有准备,见大家都吃上了,连她的马都吃上了,肚子更加饿了。
老汉见素白眼神在大家手里的吃食上转了又转,就猜到这小公子没有准备吃食,从怀里摸出个饼递给她道“吃吧。”
素白欢喜的接过道“谢谢。”
客商又问“小哥哪里来的啊?出门在外居然不带干粮。”素白吃着饼道“岭南来的,早上起早了,忘记了准备。”
客商一听她是岭南来的,立刻笑着道“哟,你还是从岭南来的啊?”素白觉得他这话里有话,问道“岭南来得怎么了?”
客商笑道“没怎么,就是以前觉得岭南穷苦,人也刁蛮。这不巫医谷的那什么素谷主这次在中原开了很多医药坊,给我们老百姓施了很多药,倒叫我们知道岭南的富庶了,知道是自己想岔了。”
素白反驳道“这话就不对了,中原一向是富庶之地,哪里能比得过呢?”
老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那都是以前喽。无为坊林堂主还在的时候,我们日子还好过一些,他不在了无为坊也成天争来夺去,朝廷的赋税也一年比一年重,哪还有什么富庶可言啦。”
素白不明白,追问道“武林不是新出了一个英豪吗,他不是已经稳住了局势,无为坊怎么还争来夺去的?”
客商摇摇头不说了,老汉也变得格外沉闷。素白追问了一遍,两人还是默不作声,素白顿时有点不高兴了。
“因为英豪声望不够,他虽然稳住了中原局势,但私底下的争夺他震不住。”一人突然出声解了素白的疑惑,素白抬头一看,居然是刚刚那个青年。
素白看着他道“你来找我的?”
青年点点头,道“在下找兄台借一点草料,船上小厮说剩下的草料都给兄台了。”
“哦、哦、哦,好。”素白弯腰从抱了一堆草料走过去递给了他。青年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
素白在身后追问“兄台,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白枫。”
“郑浩鸿”青年头也不回。
素白看着他走回了船尾,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装什么酷呢。
素白也没了闲聊的兴致,又走回船头看景致。
“小哥,这位小哥,向你打听个事呗?”客商朝素白喊道。
“你要打听什么?”素白转过身来道。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听别人说岭南人都会医术,岭南的草药遍地都是,是不是真的?”
素白哈哈大笑道“这是谁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客商道“我晓得有夸张的成分,但岭南富庶,药材多是肯定的。”
素白道“大叔,您听谁说的这些话啊?”
客商道“没听谁说,就是大家都在传。你看那素谷主,一口气开了那么多家医药坊,还能广施药材,没点家底他也做不到啊。”
素白道“我岭南还会很荒芜的,比不得中原地势平缓,农作物丰富。素谷主之所以能开这么多家医药坊,听说是好几代人的积累呢。”
“不简单,不简单啦”众人都肯定岭南富庶,脸上都是羡慕之色。素白看着这些人的脸色,心里暗暗发起愁来。
素白将这件事记在心里,不再和众人争辩,望着纷纷后退的青山,问客商道“大叔,这去泸州要多久啊,我们在船上这么久了,怎么还未到。”
“快了,我们坐得这船大,速度更快,中午的时候就能靠岸了。要是坐那小船,下午日落时分才能到呢”客商耐心的解释给她听。
素白向客商到了谢,就好好坐下,打起瞌睡来。等被吵醒时,众人都兴奋的说着要靠岸了。素白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站起身扒着船延往外望去。
果见船整个都慢了下来,正缓缓朝案边靠去。案边正早就密密麻麻站满了人,都是要乘船出门的。
船一停稳,素白就牵着轻蹄下了船,好巧不巧碰到郑浩鸿也牵着马过来了。郑浩鸿的马一靠近轻蹄,轻蹄就喷了人家一下。
素白连忙牢牢拉住它,一边抚摸她它的鬓毛。郑浩鸿道“你这马太有个性了。”
素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它脾气是倔,但主要是我管不住它。”
“哦,它不是你的马吗?”郑浩鸿疑惑。
“是我的,不过平时都是别人照顾它,我骑它的时候不多。”素白越发不好意思了。
“你也去泸州,正好,我们一起吧,也有个伴。”素白热情道。
“不怎么方便?”郑浩鸿拒绝。素白不依不饶道“怎么不方便,进城不都是同一条路吗,我们一起走。”
郑浩鸿见她这般说,又不好在拒绝,只能点头同意。素白十分高兴,这一去又找到了一个同路人,也不至于太寂寞。
两人一起往城里走去,郑浩鸿话少沉默得多,素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让郑浩鸿十分后悔答应和她一起。
正说着,突然有人在喊“郑兄!”
郑浩鸿扭头看去,素白也跟着他看了过去。只见一络腮胡子大汉远远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是他,素白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个人就是好几个月不见的杨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