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正和杨潇一起吃着夜宵，郑浩鸿不喜无规矩的饮食习惯，什么也没说就回了自己房间。

杨潇点了几样都是素白爱吃的，素白吃得开心不已，杨潇也吃得十分带劲。眼看就要吃完了，杨潇忍不住了，对素白道“还不能告诉我你为何独自一人来泸州吗？”

素白边吃边道“告诉你吧，但不是今晚，我好累等我睡一觉起来在告诉你。”

杨潇点了点头，说定后两人安心吃饭回去就睡。

第二日，素白醒来时，再次日上三竿了。下得楼来用早点，杨潇已经等候多时了。

素白不疾不徐走到他身旁坐好，示意杨潇给他盛粥，杨潇笑笑给她弄好。素白慢慢吃了一碗后才开腔道“巫医谷有规定，不可随意透露谷里的事情给外人知道。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了。”

杨潇点了点头。

“大概两个月前，我爹爹陆陆续续收到来自培洲、万州、归州等地的书信，各坊主在信中互相攻击，闹得很是难看，我爹经过一番思考派我出岭南入中原探查清楚，并要我坐镇中原。他怀疑是有人故意搞鬼，趁巫医谷在中原脚跟未稳将巫医谷赶出中原。”

杨潇听得默默点头，素白所说和他所猜测的差不多。

说到这里素白停了下来，杨潇等了半晌也没等来下一句，疑惑看着她道“怎么不说了？”

素白叹口气道“我为了探查戒州的情况，在医药坊做了几天伙计，连续几天都没有见过赵礼一面，倒是让我发现另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杨潇配合的问道。

素白的表情变得很玄妙，犹豫半晌道“我发现戒州医药坊里从岭南运送过来的药材都变成了假药，那假药做得十分逼真，若不是我尝遍百草也不能分辨。”

杨潇震惊了，这可真是一惊天的消息。

“那时起，我就知道事情绝不简单，仅凭赵礼一人之力也完成不了这事。于是我让林叔将戒州罗四海打得骨折，一般大夫看不好的那种，让他去找赵礼看病逼赵礼现身，结果出来的赵礼完全不像人，就像具干死一样。”素白说到这里还打了一个寒颤。

“我还探查了赵礼吃得药渣，发现里面都是名贵药材，还有些是连巫医谷都没有的珍品。我越发怀疑赵礼是与人内外勾结，巫医谷里还有他的帮手，结果赵礼让罗四海去找泸州的昆拓，正好我也怀疑他，就追着罗四海过来了。”

杨潇道“戒州之事还没解决呢，你就这么走了？”

素白摇摇头道“戒州之事已然如此，让诗玛以权压之，万事具妥，而且总觉得赵礼是故意透露昆拓给我的。”

“这是为何？”杨潇不懂。

“我也不知，不过也顾不得这许多，眼下最要紧的事处理掉医药坊的假药，找出真药的去向，以及这一条线上的人。”素白沉声道，冷意深然。

“我来泸州的事你都知道了。戒州诗玛查出来的事你却不知。”素白悠悠道“按照赵礼所说他就是练了这假秘籍才成这样的。”

“你巫医谷的武功不是和烈阳神功相冲吗，人人皆知，他难道不知道？”杨潇疑惑道。

素白又不作声了，杨潇也不催，知她今日所说都已经违背了巫医谷的祖训，她心里为难。

“前面都说了也没必要说一半藏一半，都告诉你吧。我巫医谷的武功流传至今已经繁衍出好多分支了，赵礼修习的武功也是其中一分支，可他不知道。他自以为修习的不是巫医谷的武功，与烈阳神功不相冲，竟然自己偷偷背下了那秘籍回去偷偷练了起来。”

杨潇道“练这武功的不止他一个，为何没见别人这般模样。”

素白道“你还记得我那天问过你，这武功会不会有针对性，我当时猜测这假秘籍就是针对巫医谷的。”

杨潇仔细想了想，然后道“这不可能，武功心法不是毒药，它无法做到只对一门武功起作用的。我认为那假秘籍还是对所有人都管用，只因为你巫医谷内功心法属阴，所以反应比别人快，也比别人强烈。”

“若是如此，那些练了这武功的人也会出现问题，只是时间问题。”素白突然灵光一闪激动道“你说得对，赵礼成了这样，只怕也出乎他们的意料，你看宋城守鼓动大家练武的热情，这武功若是立刻就出现问题，他们的计划就泡汤了。所以越慢越好，他们才可能引更多人入瓮。”

杨潇端端正正坐着，低头思量着素白说的话。素白静静陪在一旁，脸色寂寥。她一直以巫医谷为傲，巫医谷也不负众望，这么多年来一直团结巩固，从未出过内部背叛之事。

素白初初探查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很是不能接受。赵礼偷练烈阳神功一事她心里并不介意，她真真介意的是赵礼与昆拓倒卖岭南药材，又用假药冒充一事，最最不可思议的是钱并未进入这两人之手，一应银钱往来都是过的城守府的账册。

素白想不通，这样吃力不讨好又败坏自己名声的事这两个人为什么要干？

“你准备怎么处置赵礼和昆拓呢，还有那些假药？”杨潇想了想，问出了关键问题。

“我知道假药的事情后，就传信去了姚州和云州，运了一批新的药材过来，让林叔去接应了。诗玛再带着赵礼和假药来泸州。我想当面和昆拓对质，问清楚他们到底为何要这般。”素白语气里满是坚定。

“你也有去信问过你父亲？”杨潇问。

“问我父亲干嘛，我才刚巡了两处医药坊，现在就去信问他，他定觉得我十分没用。”素白不悦道。

杨潇闻言摇了摇头，温声劝道“不，你该告诉他，朝廷对巫医谷虎视眈眈，你该让素谷主早做准备才是。”

素白随意一摆手道“我爹还能不知道，自然会......”“呵呵呵，你说的对，应该写信告诉他。”素白突然改口。

杨潇也不问，只继续道“诗玛在戒州闹得声势壮大，泸州他们必然已经有所防备了，你这般去对质行吗？”

说到这里，素白就苦了小脸“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这件事要快准狠，我不知怎么兼顾。”

杨潇一想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你怕皆、泸两州都这般严重，那有书信的几州只怕情况更复杂，你必须赶紧过去处理是吗？”、

素白闻言忙点头不迭，杨潇真是说到她心坎上了，她最担心的就是点了。

杨潇又伸出了手，想去摸她脑袋安慰她，伸到一半就被素白戒备的眼神瞪了回来。他笑了笑将手收了回来道“这你到不必担心，朝廷虽虎视眈眈，但目前所使得手段都是阴处见不得人的，诗玛既然以你的名义大摇大摆来了，他们问询总要收敛一二。”

“会吗？我倒担心他们见素女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毁了医药坊呢。”素白颇为忧心。

杨潇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们要是这样做摆明就是得罪你巫医谷，到时江湖上别的门派必会唇亡齿寒，这对朝廷稳定局势没有好处。现如今他们的行为也不过是慢慢削弱江湖势力，没有一网打尽之意。所以朝廷暂时不会将你们得罪狠了，再说你父亲赠医施药之举其实帮了朝廷很大的忙，朝廷如今势弱，国库亏空得厉害，你父亲不知帮他们缓解了多大压力。”

“既如此他们为何要把巫医谷药材偷出来呢？”素白怅然道。

“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偷你家的药材。”杨潇也很怅然，事情发展到如今已经不是江湖之事了。

素白眨了眨大大眼睛，看着杨潇。杨潇不言语，让她自己想。素白思索一会道“难道朝廷怕我家喧宾夺主？”

杨潇欣慰地笑了，她果然聪明。自杨潇认识素白以后，就对素天心越发真心佩服，不仅佩服他的心机智慧，更佩服他对儿女的培养。

他从未因素白是女儿身而忽视她的教育，不仅言传身教更放心让她吃苦历练。中原这趟浑水说让她趟就让她趟，毫不含糊。

若自己师傅林墨白当初有这般见识，也不会纵出林月清那般愚蠢贪婪的孙辈，更不至于中毒身死。

杨潇一时十分唏嘘。

素白却无心留意他，激动得喋喋不休“若朝廷正处盛世之治，百姓安居乐业，江湖一派太平，我家赠医施药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便朝廷极弱，百姓水深火热，江湖又腥风血雨，我家这时候的善举就是雪中送炭，时间久了自然人人感念巫医谷，少有感念朝廷的。我家必然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我一定要亲笔手书我爹爹，这事非同小可，要细细商量才是。”素白心惊动魄，偏脑子异常清楚。

杨潇只默默看着她，听她说话。

素白见他没反应，忍不住推了他一下“你说话呀。”

杨潇笑了笑“那你准备怎么做。”

素白一听就想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焉在桌子上，捧着自己脑袋心酸不已。早知道这么复杂，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她爹巡视中原了。

杨潇见状，安慰她道“你做得很好，便照你开始安排去做吧。”

素白唰地抬头看着他。

杨潇解释道“朝廷忌惮你们，就让他忌惮好了。好好巡视你的医药坊，将查出的问题清理干净就行，剩下的看朝廷的态度了。”

素白愣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