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玛偷偷松了口气,卢大人接了状纸,第一步就成功了。
身后的素白也松了口气,素白转头看了看裴承泽,见他脸色很是不好,裴玉音本来想找他说话,看到他脸色也不敢做声了,只有秦扬帆默默站在一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卢大人接了状纸后,就将诗玛等人引起了府内,又派人拿着他的请帖去请宋廉,四周的百姓都跟着进了卢大人家。
素白随众人进来一看,发现这卢大人果然妙人,居然在自己府里专门劈出了一处断案用,这般舍不得权势,难道不遭朝廷忌讳吗,素白低声问了出来。
裴承泽面色不好,见素白发问,回道“自然是忌讳的。”
素白看看他脸色,调笑道“裴兄脸色怎么这般差,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杨潇闻言,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太过分。
裴承泽摇了摇头,并不答话。素白送杨潇一白眼,表明知道了。那边裴玉音正紧张地拉着裴承泽问哪里不舒服。
她叽叽喳喳的,很是聒噪,裴承泽正心烦着,厉声道“安静。”裴玉音立刻就泪水连连,委屈巴巴地望着裴承泽。
院子里的卢大人也没闲着,正在询问昆拓事情是否属实,昆拓也不隐瞒,将自己如何与宋城守勾结,倒卖戒州泸州药材的事情一一说了,并言明自己只负责将真正的药材偷换出来,运出售卖他都未曾经手,银钱也由宋城守分配的。
卢大人听完,又问了赵礼戒州之事,赵礼说得更多,将自己怎样练的那烈阳神功,如何走火入魔,为了活命与宋城守合作之事一一交代了,言辞与昆拓完全一致。
诗玛待他二人说完,接话道“大人,戒州药坊的假药,我已命人全部清理出来,都在这里了。卢大人可以找城内的其他大夫一同查看。”
卢大人点了点头,又命人去多找些大夫过来。
围着的百姓叽叽喳喳说着,都在骂宋城守不是东西,黑心烂肝赚人命钱。裴承泽脸色更不好了。
宋城守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又看到了卢大人的请帖,当下也不耽搁,很快就赶了过来。
素白见他来是来了,但丝毫不见心虚紧张。素白心里一惊,随即看了一眼杨潇,杨潇也看着她,两人都隐隐担心。
卢大人并不敢在宋城守面前拿大,客客气气和宋城守见礼,将他引进了院子,坐在了上首的座位上,这才将事情慢慢说给他听。
宋城守听完,面色一板,大声厉喝道“大胆,以民高官,是死罪。”
诗玛也不怕,既然敢告,自然是想清楚了的。
诗玛凛然道“大人,以民高官实属无奈,若不能彻底杜绝这事,以后谁人敢在戒泸两州开医馆,我巫医谷若畏惧权势,不敢上告,大不了关了药坊回岭南便是。可这里的百姓怎么办,难道要让他们无药可医,最后死在假药之下,还不明白怎么死的吗?”
素白恨不得狠狠夸夸诗玛,这口才真是绝了。诗玛将巫医谷的事情广而阔之,若不彻底杜绝这事,难保宋城守的黑手不会伸向别的药馆,人们更加担心自己以后看病吃药的问题了。
果然,围着的百姓都气愤了,这要是不查出来狠狠政治,确实难保以后啊。
裴承泽看着诗玛的背影,心里叹道,不愧是巫医谷素氏的,不可小觑。都怪自己一心只想迷惑她,竟忘了她来中原的使命,打了他措手不及。更讨厌的是这卢大人,明明已经告老还乡了,居然还这么贪恋权势,连这种大案都敢接。
他心知宋廉不是个有急智的,现在还不慌张,无非是因为医药坊提供的证据不足以定他的罪,可是悠悠众口难堵啊。
卢大人听完诗玛的回答,也不做声,只盯着宋廉看,宋廉脸色更加不好,厉声说道“本官虽称不上清正廉洁,但本官在泸州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口口声声说本官为谋私利,倒卖你巫医谷的药材,可有证据?”
“我两坊主皆可作证,还有药坊内的假药。”诗玛快速答道。
宋廉哈哈哈笑了,“就凭这么点东西,你想污蔑本官,真是胆大包天。本官问你,这两人可是你医药坊的人,是不是你巫医谷从岭南派来戒州和泸州的,本官说煽动就煽动,说勾结就勾结,你的坊主也太没有定性了吧。至于那药材的真假也不是你一人说得算的。”
宋城守说了这番话出来,裴承泽很是惊讶,他一直以为这宋廉不过是个好色的草包,现在看来他能够成为一州之首,也是有点本事的,以前是自己轻视他了。
素白被这宋城守的倒打一耙气到了,讥讽地看着他。
诗玛和素白两人商定此事时,就是知道宋廉不会这么容易认罪,现在见他倒打一耙也不急,诗玛往前一步,对着卢大人道“大人,仅凭这两人,自然不能说明什么,也难保是我医药坊污告。因此我为了方便断案,特地带来了戒州医药坊内的所有假药,请大人查验,泸州医药坊的假药,请大人验完这些,再一同去验一验吧。”
宋廉哼了一声,“验,请卢大人赶紧验,没准这些药都是真的,是这女娃娃搬来诬陷本官的。”
人群里一派寂静,众人都不知道信谁才好。
卢大人见此,将几位大夫候着的大夫请了上来,让他们仔细验验诗玛带过来的药材。
药材都一袋一袋装在独轮车上,几位大夫上前朝宋城守和卢大人行礼后,就开始仔细查看这些药材。
看了半晌,也拿不准主意,几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后,跪在院子里朝宋城守和卢大人道“两位大人,我们才疏学浅,无法判断这药是真是假。”
宋廉得意地笑了起来,“你还有什么说的,这明明就是真药。你污告本官,可知道是什么罪?”
诗玛不慌不忙道“大人,能否让我问几句话?”
卢大人慢悠悠捋了捋胡须,朝宋城守道“您看呢,宋大人。”
宋廉挥挥手,“问吧,本官问心无愧。”
诗玛朝他二人施了一礼,谢过他二人后,走到一麻袋前,抽了一把草药出来,又递给几位跪在地上的大夫,问道“几位前辈,不能判断这药的真假,总能判断这是那种草药吧?”
几位大夫点头如捣蒜,“能,能,能。”
“那好,有劳几位大夫说给大伙听听,这是哪种草药?”
“这是苦草,是岭南姚州的特产,专治喘症,效果很好。”其中一位大夫回道。
诗玛笑了笑,“这位大夫真是渐多识广,居然对我岭南药材这么了解。”
另一位大夫连忙说道“近几年,岭南药材多运来中原售卖,我等也有幸见过一二,自然是认识的。”
“哦,那么这位大夫也认为它是苦草了?”诗玛问道。
裴承泽直觉不好,宋廉只怕上当了,但他又不知道是哪里上当了,只能默不作声的看着。
“是的,小人也认为她是苦草。”那位大夫回道。
诗玛又问了另一位大夫,得到了同样的答案,宋廉面上越发得意。诗玛又抽了另一种药材出来,提给几位大夫,让他们辨别。
几位大夫一致认同是红馡,专治消渴症。
诗玛笑得从容,她左手举着苦草,右手拿着红馡,对卢大人道“大人,我手里的这苦草根本不是苦草,而是一种叫海芋的草药,它本和苦草相似,烹制晒干后更是一模一样。而这红馡却是一种叫做木浅草的东西,两者形状味道更是相似。”
宋廉大声喝道“胡说八道,几位大夫都说了是苦草和红馡,你凭什么说它不是,总不能说你医术最高吧。”
诗玛又行了一礼,温声道“民女不敢。民女这就证明给大伙看看。还请卢大人搬个带火的药炉子来,药罐子、清水也要。”
卢大人挥手让人去准备,大家都不做声了,眼神只在诗玛和宋城守身上打转,到底哪个人说的才是真的呢。
不一会儿,小厮就将诗玛要的东西准备好端了上来。诗玛看着几位大夫道“几位可知海芋和木浅草和在一起煎煮的效果?”
几位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齐点点了头。
“什么效果,几位前辈不妨说说。”诗玛鼓励道。
“若这真的是海芋和木浅草,那一起煎煮,煎出来的汤水会呈现一种蓝色。”其中一位大夫鼓足勇气说道。
诗玛笑了笑,走到药炉子边,将手里的药材一齐放了进去。
裴承泽心下大惊,完了。原来坑在此处,宋廉已经被套进去了。坐在首位的宋城守这时才担心起来,慢慢流出了冷汗。“放肆,本官忙得很,难道还有空在这里等你煎药吗?快快收起来。”
说着就给自己的衙役使眼色,让他上前收了药炉子。
诗玛道一声“且慢。大人稍待,不消一刻就会出效果的。”
宋廉无法,只能坐着等着,果然不消片刻,诗玛就上前将药汤倒了出来,那泛着蓝色的药汤一出现在人前,众人都惊呼出声了,真的变蓝了,这是假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