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并没有因此安静下来。在金钟,各栋高级写字楼还是闪烁着一些灯光的,包括石总的办公室。这位老板在办公桌后,先是听了个电话,然后他向后靠了靠,问站在对面的助理:“你确定畅畅的情况?”
“医院的病房里找到他留的一张字条,说是去王丽家了。看来他应该是平安无事的。”
“----”石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办公室里那副巨大的浮雕。“我个人的牺牲太大了。”
“徐先生说,他也很惊讶今天的结果。他还是很感谢您!”石总助理看着老板的脸斟字酌句,他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另外,准将说他现在很快就到了,我先去准备一下接待吧?”
石总吞了口气:“美国人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助理有些尴尬的不出声。石总现在非常懊悔,为什么要听丹尼斯的话,去跟美国军方合作?!现在他势成骑虎,而且可以帮助美国人找到指环的时间也不多了。等准将进了办公室,坐定了,石总就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番说辞:“自己对所罗门的指环只是好奇,而且非常愿意协助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分一小杯羹。”
“那么你说的小回报是多小的回报?”准将问。
“阮女士已经跟您说过了。另外,我希望您得到指环后,可以把王丽留下给我。”石总斟字酌句的对付着准将。
“这样?我很好奇,这个女士对您有什么用处呢?”准将晃晃杯子里的啤酒,问石总。
“我只是对她很好奇罢了。”石总非常小心。
“好吧,我可以告诉您,”准将站了起来,“您要的不是小回报,您要的是所有!”他说着拍拍石总的肩膀。“我知道,您是个很有眼光的人。可是,您也得知道,我们也不傻。全部或者没有!您就这俩选择!”
石总低下头,用手摸了摸橡木桌面,问背后的准将:“那么,您不是让我两手空空么?”
“我对您其实非常慷慨了。您自己难道不明白吗?”准将反过来,把嘴靠近了石总的耳朵,好像是个在刑讯的警察。“这些年,您的这些财富?丹尼斯先生那边那些资金,还有通过越南项目还有温泉项目刘卫东拐骗走石建集团(王丽公司)的那些钱?您一直告诉我们要耐心等待,可是这不过是你捞钱的借口!”
石总脖子上的筋跳了跳,他降低了声音:“那么,将军,您要----?”
准将笑了,“我也是个相信直觉的人。”他说着放下玻璃啤酒杯,向石总办公室的浮雕伸出手来:“仅仅只是记录下指环的样子,就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保住这些鲜艳的色彩,好像是会呼吸有生命的一样。我对您提供的线索,真是越来越兴趣了。”
石总知道现在他必须先保住自己的生存。
”丹尼斯先生说,他按您的希望,额外安排了个特别的实验。就在今晚---“助手替他的老板说。
”什么实验?他们今天下午不是对你照顾的那个孩子动手了吗?“准将继续看着浮雕问,没有理睬背后的石总或者阴影里的助理。
“----”石总完全不知道美国人要做什么,他们原来是达成了协议,谈好分成了的。
“你要是个守信用的商人,我也会守信用。很可惜,你不是!”准将拍拍嵌着浮雕的墙:“你原先跟那孩子的父亲说,要照顾他。可是今天下午你做了什么呢?要不是那个孩子走运,怕现在就--”
石总唯有转换话题:“丹尼斯先生的管家说,-----会借用一下这浮雕,他可以请几个同僚,一起研究测试一下失去了指环的王丽---”他不无遗憾的望望他的收藏。
“奥,希望比今天下午的试验更有建设性。”准将这就算首肯了。
石总叫助理把徐管家一干人领进自己的办公室。除了徐管家,还有三个人,一个长得像个鸡蛋,一个看起来像恐怖片里的死神人设,或者像劣质的一次性筷子,基本瘦的就是骨头了,最后一个人,身材格外小巧,长着一张白脸,看起来像只狐狸。他扛着的一顶青铜灯,好像一个五角星形状,就是传说中桔梗阵。这个最后进来的人,在浮雕面前,摆好五角星的方位,就黑了石总办公室的灯火,点起了蜡烛。这叫美国看客不是很自在,跟着准将来的几个人都全神戒备、护着准将退到了门口。
准将对石总说:“我们不继续等了。请明天告诉我们结果。奥,不,现在已经过了零时,是请今天告诉我们结果,如果---如果有结果的话。”说着,准将离开了石总的大办公室。
进了电梯,他就对后面跟着的多恩少校撇撇嘴:“我觉得那个丹尼斯的管家有些可怕。”
“是的,准将。”
“让石先生自己处理这些东西。我们不要跟着掺和。”准将对徐先生的同僚拿进来的那些法器,感觉更不舒服。
另外一边,王丽仍旧迷迷糊糊的,但是大脑却变得异常清醒。车还在继续的开,她的眼睛却酸的无论如何睁不开。那个抱着自己、不认识的但是又似乎非常熟悉的人,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了。王丽想回头去看看他的脸,他却像薄雾一样消散了。
她不知道是自己在做梦,还是伊拉克的遇险让她产生了幻觉。王丽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伊拉克博物馆副馆那个地底,看着墙上的三个机关转来转去。三只戴王冠的怪兽,一只一只把脸贴到自己的脸上来。但是自己跟他们之间似乎又隔着一层如水的透明层,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到自己这里来。但是每一次,他们伸头过来,这层水一样的透明层就稀薄一些。终于,王丽吓得叫唤起来,但是那出口的话,却不是中文,也不是任何一种王丽听的明白又会说的语言。认真说起来,怎么听都像是上次牧师和赵姑娘他们为自己祷告说起的那种方言。
她努力跟自己说,自己是昏头发梦呢,只要睁开眼就好了。但是上次被乌鸦啄脸的景象又回到眼前,她伸起手来,那手却忽然变得像野兽的爪子,指甲很久没有剪,都弯了起来,有的碎了,有的都快扎进那发黑的指头里了。她抬起头,一些黏糊糊的头发垂在眼前。通过这一缕缕的,得好好洗洗的头发,王丽似乎在一片空旷中,眼前站着一个没有胡子的,极其英俊的中年男子,梳着一头卷起来的深栗子色的头发,带着一条银子制作的发带,悲伤的看着自己。这个人也很眼熟,依旧想不起来。只是她知道这个男人跟刚才自己觉得抱住自己的那个不是一个人。
“你曾是那么荣耀,如今却是人人嘲笑的疯子了。”
王丽意外的听懂了这个极其英俊的男人说的语言。她仓皇的看看四周,仍旧是一片黑暗,姚明明、畅畅和开车男都不见了。黑暗中又似乎埋伏着野兽。但是自己又站不直,她想拉住眼前的男人,叫他不要丢下自己,但是对方却抽开自己的手臂,把王丽一个人丢在了黑暗里。她想张嘴大喊,却发不出人声,她只能听见不知道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说:“是呀,你能倾听天上地下一切的灵和活物的灵魂。可是偏偏就是没有人类要跟你说话。你就尽情的跟鸟儿,兽儿,爬虫,并海里的鱼说话吧,疯子!”
又有一个声音说“现在,你知道永远不死和能够分辨善恶在一起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了吧。多孤独啊!”
第一个声音又说:“疯子,疯子,你现在只是个疯子!”
“可我没有---我----”王丽还想抗辩,于是第三个声音过来了:“啊,她居然还醒着!”
“不可能,他疯了!要发疯七期呢!”
周围的各种声音越来越多,王丽被这些黑糊糊看不清形状的东西逼着倒退。忽然她脚下踩空了,就自由落体一样从高处堕了下去。但是像水一样的透明层却忽然回到她身边,并且变得越来越厚,映射出光线来,好像王丽是在一处水晶一样透明的海里漂浮着一样,周围不时有一只又一只的椰子漂浮过去。她抬头向上看,只见一片天水相接,镜子一般的平,天上也有水色,水中也有天色。光芒当中似乎有什么对着她微笑。她想使劲去看那人是谁。看了好一会,没想到,居然是小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