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没打扰到自己,倒也无妨,索性一副没发现的模样。
程新陌逛逛吃吃,不一会儿就觉着疲累,随便找了家茶馆休息。
之所以找一家茶馆休息,绝对不是看中茶馆强大的八卦编排能力!
程新陌刚一迈进茶馆的门槛,小二便招呼上来,引着她往楼上雅间坐。
程新陌摆摆手,找了个三五成群,看着就闲的没事干的几桌之间就坐下来,摆出一副只喝茶的雅正模样,耳朵却恨不得四面八方的一句不漏的听他个全乎。
“这京城恐是要变天喽!”
“怎么?不就是段家成了总理。”
“嘘!小声点,段家的那位准女婿可是个——”男子带着瓜皮帽,低声比了个划脖子的手势。
程新陌想起见过几面的王琛恩,总觉得这人面带春风的笑容和这等狠厉挂不上什么勾,只听冯熙远说过几句,但也未说具体干过什么事来。
“有什么可怕的!还能说说就要命的!”另一男子不服道。
带着瓜皮帽的男子“啧”了一声,四下一瞧,压低声音凑近几人,“我表哥不是警察局的吗?”
“就一小罗罗有什么嘚瑟的。”一桌的几人哄笑道。
瓜皮帽并不生气,继续道:“前几日,有个小书社,就那些个文绉绉的老学究写了些跟那位”
“哪位?”
“段!别打岔!”
瓜皮帽想了下,“写了些有关的,就说是反动,迷惑人心这类的罪名,准女婿带着人没审就一个不剩的,还带着这几位的家人都,啧啧。”
“死了?”一人惊讶道,“写了些什么?”
“文人还能写什么,看那个不顺眼就讽一句的。但也不至于……”
另一人又接道:“其中一位好像还是和冯老有交情的,这也能不顾及的下手,真是,啧啧。”
“多少条人命,妇孺都杀,竟都一点事没有?”
同桌的另一男子喝了口茶,哂笑道:“你看呢?”
一桌的男人头都摇成个拨浪鼓,只剩一片,“啧啧啧”声。
程新陌听得颇感震惊,这般待人命如草芥,都无事?
“小姐?小姐?”程新陌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直到店里的伙计叫了自己几声,才应道:“何事?”
伙计略感为难道:“小姐,有位先生想与您拼个桌。”
“没位置?”
程新陌向门口瞧去,便对上易安带着零星笑意的眸子,“行吧!”
伙计听到这句肯定,这才舒展了眉头,笑着退下,“您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易安坐到程新陌旁边,倒了一杯茶,又给程新陌添满。
“给了多大一张票子?”程新陌托腮问道。
易安轻饮一口,“又不是我的钱。”
旁桌几人看了几眼易安,便又忍不住继续八卦起来。
“准女婿?”其中一人问道,“不是心系林家的独子?”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又门当户对的,按理来说应是年岁到了就婚配,可谁曾想,林少帅竟然娶了苏州一商户的女儿,喜帖发出去,众人才知晓,其中缘由就不得而知,林帅同段家那位也并无阻挠。想是不和。”
说到不和时,那人压低了声音。
“也是这些人都是各为己私,表面和气,背地里啧啧啧,苦了这对画中璧人呦~”一人惋惜道。
程新陌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易安,易安眨了下眼睛,撇撇嘴,以示无辜。
“你可惜个什么劲,你那无从考究,我倒是觉着林少帅同苏州来的那位少夫人才是画中璧人。你们没听说段家寿宴的事?一唱一和,将那洋鬼子说的那叫一个痛快。”
“跟你亲眼见着似的。”
“你不知道就别瞎掰扯,京城围猎我可亲眼见了,林少帅马上身姿那叫一个潇洒,枪法也是百发百中。少夫人一个苏州来的,骑马也丝毫不输夏家的小姐,真是般配至极。”
程新陌眼神瞄了瞄说这话的男子,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谁雇来的。
自己和易安都坐着半晌了,也没反应,是当真见过二人?
接下来的闲话又扯到段晞身上,多半惋惜竟然要嫁与那种阴狠,不讲情面的家伙。
再者便是陆宁兮退出戏坛的事情,更是颇有捶胸顿足之意,也难怪陆宁兮可是京城不少男子的梦中情人,嫁做人妇已是够让大家难过,这下是连戏台上的面都见不着了。
程新陌也缓够了,闲话也听的差不多了,拉了拉易安的胳膊。
俩人便起身离开,出了茶馆,也难免啧啧两声。
易安偏头看她,未语先笑。
“笑什么?”程新陌纳闷。
“回来第一件事竟然是来听八卦,听得可算尽兴?”易安眸色清亮,长长的睫毛给眼睛下方透出弯弯的影子。
“表扬的话,有什么不尽兴的。”程新陌又道:“我这次回去只是活动活动那边的身体。那边人际关系太过不靠谱。”
易安没说话只是笑,梨涡像是含着糖,甜到程新陌心尖。
片刻又补充道:“……你放心。”
易安这回停了脚步,定定的看着程新陌,“我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某人不是色字当头?舍得我?”
程新陌没忍住笑了下,“确实,这辈子的姻缘的运气全压你身上了。”
“去哪?”易安眉头扬了扬,问道。
程新陌:“本是想去宁兮那坐坐,好久未见。”
易安点点头,俩人便一道去了。
去的时机也巧,门口的小厮通报后,秦平疏、陆宁兮便亲自道门口来迎。
这处并非秦平疏之前的住所,是与陆宁兮成婚后新置办的,院内布置一看就是风雅之人,一花一木皆带着南方园林的味道,一步一景。
到了待客室,几人闲聊几句,便两两分开。
陆宁兮拉着程新陌去后院的一处凉亭叙话。
凉亭建在假石之间,郁郁葱葱的翠叶遮盖着,风一动帐幔飘飘,安静又别致。
“论风雅,没人比得上你。”程新陌环视着凉亭周围的景色。
陆宁兮笑笑,在茶桌旁弄茶,“秦先生设计的。”
程新陌点点头,忽的转头问道:“你还叫秦先生?”
“习惯了。”陆宁兮娴静温婉,香炉的青烟袅袅,煮茶的小壶“咕咕”响着。
凉亭,帐幔,莞尔美人,香炉,翠色的茶具,果然美的不像话。
程新陌不禁真真的有些体会到茶馆中一众男子捶足顿胸的惋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