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澄反倒是不再话,抬手拿出了棋盘,突然抬头看着顾焕:“阿焕,来,我们来下一棋。”
“我不”顾焕有苦在心,不出,用眼角余光瞥过顾焕,自己用手撑着头,佯装自己头痛,“大哥,这古洛连绵的雨下个不停,我头有点疼,就先回房间歇息了。”
“是吗?刚刚看你不是一切都好吗?怎么?现在突然头疼了?”
顾焕低下头,轻笑了一声,既然大哥料定他是不想与他下棋,那么他还装什么呢?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大哥,我不想与你下棋,不如我们去品斋尝尝新出的菜品,怎么样?在古洛逛了这么久,我看这都城里最好吃的馆子便属品斋了。”
“品斋”二字刚一出口,顾焕便见兄长扬手将手中棋子投掷到棋篓子里,满脸写着不耐烦,眼神冰凉。
“你没事做了?”
“”
顾焕心里想着原来大哥是不喜欢这个馆子的,顾焕这般想着拔起腿就往外跑着,不跑,难道留在里面受罪吗?
顾澄看着自家弟弟一转眼就逃开了,低头看向棋篓子里的棋子,突然觉得自己也被围困起来了,他的计划开展的谈不上顺利,想要摆脱侯府的心每日都在蠢蠢欲动,只是他的准备到底是抵不过顾之南势力的盘根错节。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竟然真的无耻到拿母亲的性命来相逼他。刚一回来又糟心地知晓了楚萧与阿焕的荒唐事,实在叫他心里不适,就像长聊刺,密密麻麻地扎根在心里,实在是难受。
他何曾等过一个人,从晨到暮,何况那个人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来。何其可笑呢,顾澄嘲讽着,发出一声冷笑。
夜已深,渝国皇宫里,季陵川云坐在龙椅上,看着案桌上的串珠手链,沉思。
“陛下,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你看,她还是忍不住要回去了。”寂静的殿里,季陵川云的声音干涩,眼神里再不见往日里在朝堂上与大臣们的针锋相对,多的是一种苍白无力福
“陛下”随侍何公公低声唤了句,人都道,在这深宫中,伴君如伴虎,他的陛下对将军府的那位夫人真是念念不忘啊,他年事已高,也是一路陪着季陵川云经历了风风雨雨,对那件陈年往事也是有所了解的。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走散了,一人心有所居,一人却思念如今,相思入骨,彻夜心痛。
“你,朕是不是真的是负了她,所以最后她连看朕一眼都不想了?”季陵川云转头望向何公公,希望从他嘴里能听到一个回应。
“陛下,这些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季陵川云又是冷笑一声,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轻声问道:“那个九贵人可从朕的云萧宫里搬了出去?”
“是,陛下,前几日就奉命匆忙搬走了,搬到了后宫里最偏僻的芳菲宫去,只是只是这九贵人搬出来时一直哭哭啼啼的,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何公公看着季陵川云的眼神,弯着腰,心翼翼着话,生怕哪一句话逆了皇帝,使得自己人头落地。
季陵川云听罢,眸光一凛,“她也配住云萧宫?住的远最好不过,眼不见心不烦。卫氏呢?近日可安分了些?”
自卫皇后被废,他就再不曾问过她的消息,在前朝,卫氏的直系亲兄也是大胆与他政见不合,被他贬谪去蛮荒之地,古洛城里都道,这卫氏百年大族就有倾颓之势,大祸笼罩,卫氏人人自危,都心翼翼过着生活。
“卫氏不再大喊大叫了,这些日子安顺了很多,太子殿下时常带着二公主偷偷去看望卫氏。”
“哼,澜白就是这样,你他厌烦卫氏,到底却对这个妹妹看得重了。”季陵川云眼神又是一顿,想到自己儿子完全不待见自己的亲身母亲,只要稍稍一接触就会冷嘲热讽。
“可不是嘛,太子殿下对澜心公主可是疼爱地紧呢,前几日还在东宫里给她亲手搭了一个秋千。”何公公想到这件事就感到惊异,太子殿下平日里对所有人都亲亲和和,看着极容易相处,其实并不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怎么会不明白太子殿下心思极重,脸上虽然挂着笑,心里却不知又怎么想着。
“他待澜心倒是比待我这个父亲还要好。”季陵川云嗤笑了一声,“那晚见她去东宫寻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在期盼着弥补,想要弥补澜白。”
“太子殿下还是不肯原谅她的。”何公公直言道,那日楚夫人刚一出了屋子,进了东宫,就有探子守在东宫,将两饶对话一字不漏地全部告诉皇帝。
“所以澜白才会有那么多的动作。”澜白一直想着对将军府出手,不管是出于自己心里的愤恨,还是对权力的制衡,他都不愿深思。
何公公给季陵澜白上了一盏热茶,抬眸笑道:“陛下,这将军府的权力也够高了不是吗?”
季陵川云接过茶盏,深深看了一眼何公公,冷眼道:“这也是你该揣测的?”
何公公一见皇帝神色威严,立马下跪称错,季陵川云神色不耐烦,摆了摆手叫他退下。
有时候夜深人静时,在这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上,无人真正能被相信,也许真就是孤家寡人了。季陵川云背过手起身向殿外走去,在一片昏黑中想着这错综复杂的古洛城。
多少个夜里难眠呢?当初在宴会里看到长得与她相像的人,他当着她的面纳了她,只是想看见萧漓九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是她面无表情,日后他每次见到那个想像的人,心里总是有一瞬地难受,愈发地想念萧漓九。
近在眼前却得不到。
楚萧他们一行人决定在这斐城这个城里再歇一日,饭后四人出了客栈,寻着五色灯笼一直向街上走着。
“母亲,斐城这里真是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楚萧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在这条长街上逛着,见着了想买的东西也从不迟疑,可见生活除温饱外还是可以满足自身需要的。
“是啊,我听为宁,今你还去凑热闹了。”萧漓九转头看着楚萧,含笑问着她。
楚萧眉头一挑,原来为宁告了状哦,楚萧伸手在楚为宁的脸蛋上轻轻捏了捏,笑道:“是呀,去看比武招亲了,热闹地很呢。”突然楚萧的目光被一个黑白面具吸引住了。
“那个面具真的有趣,为宁喜欢吗?”楚萧伸手指向那个木栏上挂着的黑白面具。向前走去,整个人非常激动,楚萧拉着为宁向前走去。
“这孩子。”萧漓九挽着楚如城的胳膊,宠溺地笑了笑。
“不适你女儿做事有分寸吗?所以你还担心?”楚如城取笑道。
萧漓九抬眸看了看楚如城的脸,嗔怒道:“嗯?我哪有担心,我只是在关心女儿好吗?”
“你什么都对。”楚如城眉眼如初,仍像当年一般的爱意满满。
楚萧刚抬手拿过面具准备套在为宁脸上,便见一个贩背过糖葫芦在吆喝着。
楚萧转头一看,突然心口一甜,笑道:“为宁,我给你买这世间最甜的东西吃好不好啊。”
为宁的脸被面具遮的严严实实的,看不见他的表情,楚为宁抬手要摘掉面具,只见楚萧抬手拉住为宁的手,“不要摘了,为宁,姐姐给你一个惊喜。”
楚萧转身叫住贩,抬手买了几根糖葫芦,刚准备付钱时,只见身着黑蟒华服的人抢先付了前,楚萧这才抬眸看向来人。
原来是今日带路满身贵气的人。
“楚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黑蟒华服的男子笑道,故意将姑娘二字咬的非常重,似乎是有意提醒楚萧今日在比武台上的精彩表演。
“是呢。”楚萧抬手想把钱递给他,只听他又道:“既是有缘人,不用和我客气了。”
萧漓九见楚萧在和一个人着话,和楚如城向前走着扬声问道:“萧萧,你在和谁话呢?”
楚萧和他同时转头,只见他在见到萧漓九那一刻双眸生出异样的光彩,冲向前去,想要大力抱住萧漓九。
楚如城见一团黑影向他们面前袭来,整个人下意识格挡,拦在萧漓九的面前。
“兮阳!”萧漓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声惊呼道。萧漓九拉了拉楚如城的手,表示这是她的故人。萧漓九一脸激动,上前拥住舞兮阳,顿时间热泪盈眶。
她与兮阳已经整整十几年没有见面了,再相见在一片红灯暖意里,有着一种故人重逢的欣喜感,这是多么难得啊。
除了喜极而泣的两个人外,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脸迷茫,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楚如城眉头紧锁,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个人,一脸迷茫,他一直信任着萧漓九,但这眼前的情况未免也太容易叫人往坏处想去了。
楚萧拉着楚为宁移步到自家父亲身后,低声试探问道:“爹,所以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你不上前去问问吗?”声音里带着半分好奇和激动。
楚如城白了一眼楚萧,弯下腰抱起楚为宁,不理楚萧,也难怪不理,女儿这明显的幸灾乐祸。
“你不去我去。”楚萧走了过去,舞兮阳见楚萧走了过来,抬手拍了拍萧漓九的背,叫她该松开了。
萧漓九这才意识到,她的丈夫孩子还在身边,松开了舞兮阳,抹了抹自己的眼眶,吸了吸鼻子,忍住久别重逢的感动,扬起脸拉着舞兮阳走向楚如城。
“如城,这是舞兮阳,我曾经最好的挚友。”萧漓九走到楚如城身旁,楚如城放下抱起的楚为宁,一手揽过萧漓九,带着一丝不满问道:“哦?他是你在舞启国的挚友?”
舞兮阳见楚如城的语气不善,朗声笑道:“妹夫可不要误会,我与九九的情谊绝对是最真挚的,我把她当作妹妹来看。”
楚萧看着这一幕,瞬间觉得这下真是无巧不成书呢。
楚如城淡淡瞥了一眼舞兮阳,来人可见风神俊朗,他的身份可不简单,他是这舞启国的主!萧漓九含笑看着楚萧,走到楚萧面前,“兮阳,这是我的女儿,楚萧。”复又指了指楚为宁,“这是我的儿子,楚为宁。”
“来,你们快向舞叔叔问好。”萧漓九催促道。
舞兮阳含笑看着楚萧和楚为宁,越看越满意,转头看着楚如城夫妇笑着道:“萧萧长得真是标致,九九你看她与蓝岑是不是般配的很。”楚萧的胆识和武功,舞兮阳今日都是亲眼见识过的,当时就感慨觉得她与九九相像得很,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是九九的女儿,怪不得呢。
萧漓九眉头紧锁,假意生气道:“舞兮阳!你可别打我女儿的主意。”
楚萧撇了撇嘴,这舞兮阳叔叔还真是不和她客气呢,上来就要打她主意。
“九九,我现在在舞启国一不二的,若是萧萧日后嫁入我楚家,我定不会叫她受到半分委屈。”舞兮阳仰脸看向楚如城,两人之间眼神的交流,几乎就是一场不分上下的博弈和厮杀。
萧漓九心头一顿:“兮阳,你的意思是……你……”
“九九,他是舞启国的皇帝。”楚如城接道。
萧漓九满眼惊讶,她一个妇人,常生活在院内,消息闭塞,也未曾关注过,所听所闻的全凭楚如城平日里告诉的,所以到底还是浅薄了些。
兮阳成了皇帝的事她完全不知。
舞兮阳垂眸,看向远处的百姓:“九九,我是这舞启的皇,也是你最好的挚友,所以你可以放心将楚萧交给我舞家,她绝不会有事。”
“兮阳,萧萧她已有婚约了,很快就要完婚,我这次带她回来是想让她看看舞启这片土地。”萧漓九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焦急问道:“兮阳……萧家,萧家现在如何了?我母亲怎么样了?”
“萧家……萧家不太好……”舞兮阳声音突然僵硬,大抵一年前,萧家被屠了满门,甚至屠杀着一把火烧尽了萧府,萧家人几乎全部覆灭,独独留一个当日回老家探亲的蓝氏,也就是萧漓九的母亲。
“什么?”萧漓九连忙抓住舞兮阳的衣袖,涩涩问道。